今晚的风,是湿凉。
白柠没去零度捉人,兀自喝酒,逐渐地,杯子空了,她目光也空荡荡的。
没有陈沿的夜自由而散漫,半瓶酒下肚,思绪乱飘。
古人说,这世上的相遇从来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她和陈沿不是偶遇,她的生命中,生来就注定出现他。是福是祸都躲不过。
两年前,陈又薇出事的那天,也是白从的生日。
夏日晴空,云朵像是蓬松而绵软的棉花糖,热得快要化掉,偏偏还停了电。
担心陈家兄妹两因为停电吃不上饭,外婆便让白柠买点菜,邀请他们兄妹两一起来家里庆生。
白柠买了蛋糕,买了哥哥的生日礼物,还有一些肉荤和蔬菜,提着大包小包离开商店。店老板都看出来她这天的心情很好,骑车时都是哼着曲的。
回去的时候,发现买的东西太多,菜从摇摇晃晃从车篮里掉出来。她只好停下来,一样一样地捡。
白柠捡起地上的菜,然后装车上。车篮小,菜又掉下,她再去捡……
反反复复几个来回之后,白柠发现陈沿就在旁边看着。
她很尴尬,陈沿倒很自然地帮她将落在地上的蔬菜捡起来。
大少爷一手大白菜,一手束捆大葱,模样怎么看怎么滑稽。
察觉到什么,陈沿问她:“你笑我?”
白柠噎然,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帮我拎东西。”
其实蛮好笑的,笑和他平日里的作风不太一样。她听旁人讲,村长和陈家兄妹打招呼,他们都懒得丢一个眼神,想不到这般心高气傲的人会帮她提蔬菜。
“它们挡我路了。”丢出一句解释,陈少爷俊脸依然冷酷酷的,拎起那一袋子蔬菜,步伐稳重前行。如果不是袋子里时不时掉出几节菜叶,白柠怀疑他是来走秀场的。
后来她想过,如果那天不碰见陈沿就好了,他就不会帮她捡东西,就会直接回去。那么,灾难是不是还来得及。
她并不知道哥哥白从为什么会扒开陈又薇的衣服,为什么嘴对嘴碰着,她只相信,傻哥哥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情。
可白从是个傻子,问他,什么都解释不清楚。而陈沿回去看到妹妹被欺辱后,拎起白从的衣襟,几乎往死里揍。
白从被揍怕了,揍迷糊了,别人问什么应什么,更不知道怎么澄清,只说自己会救人,不会害人,辩解得很无力。
人证——陈又薇,她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就那般了。
物证——被撕烂的衣服,还有她身上,胸口上,白从的指纹手迹。
总之,白从的罪行,无法洗脱。
白家庭院一地踩烂的蛋糕和蔬菜,鸡飞狗跳的乱,接连几天如黑布一般笼罩着,比外公去世时还要悲伤。
如今事情过去两年,只要没人提起,一切如同无风的水面,平和得无波无澜。
好像被人遗忘,又好像被刻在心血里。
*
万里夜空之下,车灯划破黑暗,像是扯开一块黑布,飞驰而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啊。”白柠拈着杯脚,轻声呢喃,“和平日里的时间不对等呢。”
还以为彻夜未归,呆在许嘉芝那里呢。
总不该是抱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打算来找她吧。
白柠将盘起的头发放下,双手随意揉了揉,营造出乱糟糟的感觉,才下楼去,眼角弥漫出懒散,像是趴坐在地毯中间的猫。
她顺势蹲下来摸了两下猫背,一人一猫,皆是懒散倦怠之态。
门口的人来得匆匆忙忙,急急躁躁。
阿诺扶着人过来,“白小姐。”
外面乱成一团,家里安详一片。
“怎么回事?”白柠朝陈沿看了一眼,“他状态好像不太对。”
“先生他……”阿诺蛮难以启齿的,“他的酒里被人下了药,现在很不舒服,白小姐要不扶他上楼休息吧。”
“什么药?”
“是……那种让男人。”阿诺不太确定,“兴奋的药。”
白柠秀眉拧起,脸上困意消散很多。
想不到还被下了药。
白柠问:“知道是谁下的吗?”
阿诺摇头,暂时还不清楚。
“先把他送进来吧。”白柠让了路。
陈沿状态比她想象中的要差。
他之前挺有能耐的,玩得又野又狂,现在神色难看,浑身似乎提不起力来,和平常人中药不太一样。
白柠扶他在卧室沙发上坐下,递一杯水过去,“先解解酒。”
陈沿喝的酒里是被人动过手脚的,不知道什么药性,发作起来缓慢,但后劲大,他察觉到之后以为只是普通的情药,一路上尚且能克制得住,但看到白柠之后,一身的抑制瞬间瓦解。
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指时,陈沿掀起眼皮,目光有所停留,“刚才在睡觉吗。”
“不然呢。”她理理头发,“美容觉都被你打扰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白柠一怔。
零度那边,他和许嘉芝事情闹得很大,她不可能隐瞒自己不知情。
“知道一点。”
“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