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惜景是在五月十二那一日回到总教的,一走就是一个半月,得知越溪桥不愿搬走后也没有强求,但仍未去看她。
从司阑那里得知他回来了却不打算来看她,越溪桥虽无话可说,但心里气得不行,只能咬着腮帮子继续在床上蜷着,倔强着不肯下来的泪珠子就在眼角打转。
司阑虽然没法劝付惜景亲自来,但从他那里拿了一支笛子,献宝一样递给她,温和地说:“姑娘不是喜欢吹笛子吗,这支正是公子送来的,姑娘平日里无事可做就……”
话还未完,接过那笛子后只看了两眼的越溪桥就扔了出去,眉狠狠地皱了起来:“这不是倾纱,不是我的倾纱!”
司阑也不知道倾纱是个什么,只知道这笛子虽然不是公子亲手做的,在外售价也是高得离谱。还好她没用力摔,笛子只是在地板上滚了几圈,没有破损。
将笛子捡起来擦了擦,再抬头看去时,已见越溪桥面上布满了泪水,眼泪一颗一颗不断滑落,双眼通红,只是死咬着唇没有哭出声来,盯着她手中的笛子也不说话。
最近这几日她的情绪真的很差,想是憋坏了,但一直忍着没有爆发出来。司阑很是心疼,知道她定然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此时此刻一定很想见到公子,只是公子他……
忍了没多久,越溪桥大哭出声,双手不停地抹泪,口中还喊着“我的倾纱我的倾纱”。司阑吓得一颤,怕她的情绪再次崩溃,突然想起了南门疏的那句“没什么是一个晕倒解决不了的问题”,于是牙一咬,心一横,走上前给了她一个手刀。
越溪桥顿时没了声,倒在了她怀里。
司阑一手拿着笛子,一手搂着她的肩,缓了缓神,突然笑了。
真是跟孩子一样。
越溪桥本就虚弱,突然这么晕了过去,接着就是一副不想再醒的样子,司阑帮她安顿好后就去了付惜景房门口等着。
公子是一大早回来的,一下马就先去见了显公子麾下的谢除阳和苍知晚,午食大约也不会回来用了。中途他抽空回来了一次,她也是趁着这个时候去问他讨要的笛子,结果就从安意着那里得到了这样一支……姑娘看不上的。
安意着也是新买不久,本不舍得给,无奈想要笛子的是惹不起的世子妃,才忍痛割爱,这下倒是可以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公子在一个半月前对她、秦妆和安意着三人坦诚了他对越姑娘的情意,以及日后对于她的打算。那之后他们都将越姑娘认定成了世子妃,但也只会在私下里这么叫,当着公子的面是万万不敢提的。
毕竟公子已经打算“给她自由”,待她的经脉完全接好后就放她走了。
说起接经脉的事,听安意着说,公子此行多耽误了十几日,正是为了给越姑娘寻新的内力深厚的高人,而将去年就为替她接好经脉准备的十名高手放了。他们带回来的是一个半张脸上长满了很可怕的印记的……女子,而且只有这一个,据说是个隐世高手,她还没见过,不知公子为何会选这样的人。
等了小半个时辰,司阑看到了正向她走来的付惜景,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他竟在午时之前回来了,应当未用午食,便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属下去吩咐备膳。”
付惜景看了看她手里的笛子,又看似不经意地瞥了眼越溪桥住的那间屋子,最后转向她道:“不必,有事直说。”
他将门推开就直接走向了内室,司阑跟着走进来,关好门,见他的身影已经隐入屏风之后,就只在外间说:“公子可与谢苍二人都说好了?”
付惜景正在里间换衣服,方摘下面具:“该交代的都已经差不多,明日起你就负责与苍知晚交接碧栖院的工作,时刻在身边指导她。”
“既是这样,我就没办法时时刻刻照顾越姑娘,还请公子多去看看她。”司阑道。
他的动作停了一瞬,目光中有些寒意,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唇角:“会有人替你照顾好她。”
司阑微微皱眉,如果他指的是今早带回来的那个女子连安意着都说她面上的印记吓人得很,越溪桥又如何能接受?
将外衫除尽,只剩中衣,付惜景坐去床沿,揉了揉额角,眉眼间满是倦意:“去备水。”
司阑眨了眨眼睛,只能点点头,将笛子放到外间的圆桌上,刚要转身就又想起了什么,重新看向那屏风道:“公子,有件事你还是知道一下的好。”
……
人体经脉主要分为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正经主要作用于气血运行,奇经则为辅助。越溪桥当初被废掉的乃是十四经,即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中的任督二脉。任督可以暂且放一放,到底无碍于生命,只要接好手足三阴经与手足三阳经,无需在身体里注入内力,越溪桥也可正常活下去。
经脉到底位于身体内部,故当初由内力切断,而今也只能用内力接好。断经脉是很容易的事,只用蛮力即可,但接好显然不那么简单,接经脉者不仅需要浑厚的内力,还必须仔细小心,以免接错。
付惜景新找的这一位女隐士素曳据说也曾闻名江湖,正因中了一种奇怪的毒,也或许是蛊,故而右半张脸生了大片大片深色的线状印记,才不得不退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