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将歌所说的圣物是一块坑坑洼洼的玉,南门疏在将玉取回来之前特意在二长老门下的几个教徒身上试过,见此物确然有压制魔气的作用,才放心地交给了付惜景。
只是那玉比头都大,随身携带一点都不方便,付惜景就割下了一小块让越溪桥放在房中显著的地方以防万一,在离开七星教时将那块大的一同拿了出去。
这次出门他就只带了南门疏一人,越逢桐的骨头才刚接好,内伤也还未痊愈,自然该好好修养。他就让苑闻浓和越逢桐都搬到了若江院和越溪桥一起住,也让苑闻浓好好看护他们姐弟二人。
付惜景刚走就跑过来查看越逢桐伤势的越溪桥,盯了静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弟弟好一会儿才吱了个声:“你怎么就那么勇呢。”
床上的弟弟眼皮都不抬一下:“顾好你自己就什么都有了。”
越溪桥低了低头,突然抿唇道:“你真的是因为我的事……气不过,才去刺杀那个死变态的?”
越逢桐默了默,睁开眼偏过头去看她:“那你以为是如何。”
“就没有别的原因了?像是”像是他令你去那么做。
越逢桐不是想瞒她什么,而是觉得没有必要特意将付惜景说出来。无论那位公子指不指点他,得知溪桥的事后他都会选择用刺杀的方式引瞿将歌出来。他并不是为了付惜景,只是为了溪桥而已。若给别人知道溪桥就是那个人的软肋,最先遭殃的定然就是溪桥。
他就又闭上了眼睛,表示确无隐情。
越溪桥狠狠皱起了眉,突然想在他骨头断掉的地方掐上一把,很快又觉得自己那样做未免太过魔鬼,只能咬着牙说:“你就不怕一个不小心真的被那个变态杀了吗,即便他知道你是谁的人,也极有可能不管不顾、将你暗中处死,再假装无事发生,到时候我又能去哪里找你?”
“……”越逢桐可能无言以对了,良久才无力地解释道,“南门大哥也在附近,若察觉到我出了事,会设法救我的。”
越溪桥叹了口气,知道他不擅长表达,也就不再难为他,只是一想到南门疏就不免疑惑:“你之前说要我别那么信任苑闻浓,那南门疏呢,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武功,一般人比不了。”越逢桐很快便道,又合上眸想了想,“他应当是公子身边最为信任之人了。”
“你这么说,意思是不是苑闻浓就不值得他的信任?”她问道,觉得逢桐定然是有深意的,“那我该不该提醒他当心一下身边的人?”
“你若真对他这样讲,首先死的就该是我了。”越逢桐轻轻弯了唇,没再多说,“不该你管的事就不要插手,若苑闻浓真有异心,公子也会像看穿我的心思一般看破她的。”
越溪桥很少见他笑,一时看愣了,就也愣着点了点头。
听出她话中已然越来越靠向付惜景那边,越逢桐皱了皱眉,再次看向她:“如今你对公子,是什么想法?”
越溪桥一个激灵回了神,认真地望着他道:“你可知前两日我是怎么恢复正常的?”
越逢桐默了一瞬:“是他帮了你。”
“是,他用纯净的真气帮我脱离了痛苦,自己却受了伤。”她道,眉眼渐渐垂了下去,“我知道他定然伤得很重,可他却一直撑着不想让我看出来。”也不知奔波这半个月会不会加重伤情。
“……”越逢桐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仰躺回去,眨了眨眼睛后道,“所以你就将心给了他。”
早给了好不好。越溪桥鼓了鼓腮帮子,抬眸看他一眼:“救命之恩他已经给了我两次,更不要说收留我们的恩情,就算……就算我对他没有那种感情,他让我做什么我也一定会做什么的。”
越逢桐又笑了,但显然是在嘲笑她:“若等你长大了,他让你用这张脸去媚惑勾引别的男人,你也一定会去做?”
越溪桥瞬间变得面无表情,盯了他许久后抬起手,朝着他一处骨折的部位用力一掐。越逢桐顿时睁大眼睛,猛地吸了口气,却不知怎么动一动比较合适,只能僵在原地。
露出魔鬼笑容的越溪桥不再搭理他,起身抖了抖裙子后离开了。
经过这次的事后,她自信了很多,认定付惜景绝不会舍得让她去做那样的事。事出之前他对她是有些疏离的,虽然答应了和她培养感情,却处处拘束,搞得两人都不自在。
而亲眼见她遭受了魔气反噬的痛苦之后,他的感情似乎爆发了,不再约束自己的心思,会很自然地哄她、同她解释,甚至是部分肢体接触。虽然也只是到这一步而已,她却能感觉到他真的变了,已然是将她看成了他的人,且不是一般的人。
果然生了这样一张别人都说好看的脸是件大好事,阿耶娘亲当初就是因为容貌一见钟情果然只有长得好看,长得比别人都好看,阅过无数美人面的他才会看上她。
溘然间她才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已经完全不在乎他长什么样子了。起初见他总是戴着那副面具还觉得别扭,现在却是越看越自然,甚至觉得如果他真的把面具摘了,才是少了点令她心动的感觉。
他的眼睛很美,手很美,体态很美,声音也好听,对她更是好,这就完全足够了。总不至于他真实的容貌不尽如人意,她就不再喜欢他。
只是……
离开逢桐的房间后,她靠着门板凝思,觉得他说得也不错。从前她对付惜景的好感源于他们初相遇那一日的救命恩情和一眼钟情,并不像现在这么深,所以能够将他看作主人、为他做任何事,即便是不能再待在他身边。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她没有办法允许他利用她的脸和身体去蛊惑别的男人,没有办法……成为别的男人的女人,而不是他的。
如今她还相信他对她一定也是这样的感情,只是他有着她想不到的身份,或许还有那些身份带来的苦衷和不得已,即便是对她有感情,就能因为这种感情而什么都不顾吗?如果将她送走是对他有利的事情,他可还会愿意继续将她留在身边?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奇怪,也很是没良心。抛却感情这种缥缈的东西,她本就是以奴隶的身份在他手下做事的,他更不曾承诺过她什么,她付出了感情,又凭什么要求他也回报她同等的?
可即便她不该这样想,心里也还是会害怕,怕他自始至终真的只是为利用她、真的狠心将她拱手送人纵然那是理所应当的,她想她还是会忍不住去恨。
仿若她就是无比高贵之人、只能被人真心相待,一旦无法顺心遂意,就会去憎恨曾对她有恩且她也喜欢着的人。
希望她能知足,不要变得如此。
……
半个月后,付惜景如期回到七星教,与苑闻浓打了招呼,得知这半个月来越溪桥也无事发生后,直接去了小姑娘的房间。
越溪桥原本缩在内室吃力地绣荷包,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意识到该到他回来的日子了,于是兴奋地将荷包和针线丢掉,原地蹦了蹦,准备一会儿给他一个大惊喜。
自然,她也会注意倾听有没有付惜景以外的人在附近,没有,便在他的身影一离开屏风之后,直接跑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