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那便宜老爹真想把妖孽干掉,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只是干嘛要将我拉上,况且,看上去众人仍沉浸在推墙,落井下石中,并且乐此不疲,隔三差五地还有人将与宁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亲信什么的挖出来,从头到脚地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 便有什么奇怪的风声传出,说老妖婆本来就是那活在南边禁地的离族妖女,擅长毒蛊,被那宁国公南征时带了回来,机关算尽做了夫人,为的就是伺机暗杀,引起动荡,好让离族趁机进击。 又有人说,曾见到大神官暗会老妖婆,泄露天机,共商谋逆之事,说老妖婆临死前说的那名字,便是大神官的母亲,也是老妖婆的女儿,只因生来怪异,从未公开露过面。 自然,那么一道代弋公主下嫁齐三公子的旨意,将这么些不着边际的流言风语都淹没了,现在上到皇亲下到百姓,都在讨论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的问题,至于谁是花谁是粪,咳,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说,便总是有人以为是我哭着求着让我那便宜老爹以权谋私,将这么只中看不中用的妖孽摆回家供着,我又有什么办法? 那位让我背了锅的齐妖孽倒是忙得挺得瑟,一头他拎着一帮人土匪似的将刚抄完家灭完族的府里清点各类奇珍异宝,满载而归,一头他不厌其烦地听着宁家各种鸡毛蒜皮的恶行,耐心细致地逐条逐句变成文绉绉的措辞,呈报给我那父皇。 我亲身体会了下那个壮观的情形,宁府的气势恢宏,倒是让那抢的砸的声音放大不止一倍,那清脆地像春节时放的鞭炮,噼里啪啦,呯呤哐啷,妖孽就寻了个稍干净的地儿倚着,一脸的享受。 这一切,似乎从前皇后的死开始,便变得越来越诡异,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平日的路,我倒是可以昂着头甩着脑袋走,只是走到现在,我便要好好认真地看看脚下,会不会有一只香蕉皮,或许,有个坑,掉进去就出不来那种。 妖孽是什么人,他在喂狼的时候都不忘将自己挪远点,生怕半滴血溅到身上 所以,在我看来,妖孽的得瑟有些反常,得瑟得有些不像他。 得瑟到什么程度呢,他在堂上公然启奏,怀疑宁国公叛国。 宁国公是什么人,皇帝老爹在他那棺材上盖了个精忠报国的印,大半个国都的皇亲国戚可都参拜过的,即使子孙不肖,三国元老那不假吧,战功不假吧,宁家可还有个太后在啊,不是皇帝的亲娘,皇帝上位的诏书还是她写的啊,我都能听到我那便宜老爹脸上那清脆的巴掌声了。 便宜老爹却没有发怒,只是默默驳回了他的奏章。 看这长期被宁家压一头的齐家,一下子如日中天,借着发落宁家由头提拔了不少亲信,又收拢了不少势力,大有取缔宁家的苗头。只是那齐相没那老妖婆这么张狂,是只摸不着尾巴的,平日里举止端正,言辞谨慎,怕不好对付。 不过据说齐三公子已经借病溜了三日的早朝,便宜老爹仍一贯地表达了他作为万万岁对于臣民加未来女婿的大度与关怀,不过倒是连半个御医都没派去瞧瞧。也难怪,那片林子可不是谁想去就去的了的。 正当我在进林子的那条小路上徘徊之际,便被随风而来的烟雾呛了个正着,我不禁感叹并加之愤怒,我都要被逼婚逼上油锅了,那妖孽装病还装得真没诚意,还真有心情烤点野味啊。 突然,我火急火燎的脚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噗咚一声砸在了什么软软的东西身上,一摸,什么温热的东西黏在了手上,哦,这不葵水吗。 哦,这葵水咋从人脖子边流出来了。 我才反应过来,我压着的这个人,凉了。刚刚我砸中的的地方,咳,是这位小姐姐的——,咳,不对,这位小姐姐,好眼熟啊,不就是我第一次来这时鼻孔朝天的那位吗,哼,你也有今天呐。 林子里什么竹子做的箭啊,什么插满匕首的陷阱都显露了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沿路散落一地,这下我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那间比我便宜老爹的殿还要气派的宅子,倒也不是因为突然我的方向感就变好了,只是这宅子这噼里啪啦地冒着烟,黑乎乎的,直冲云霄。 我只得干跺着脚惋惜,这,这都是银子啊,败家子啊,烧野味烧到自家屋檐上吧,活该。 有,有什么东西在火光中挪动?我定了定眼,白色?只是上头的房梁又塌下一块,我只模糊地见到些血迹染在白色上,然后那一方白也消失在了火里。 沙沙,不知是不是有风,树林有些躁动,又是个反复无常的夏,枯叶堆了一地,火烧得大,只是一场大雨倾盆,便灭了个干净。 白衣,剩下一角,齐家的人收拾的时候,我还有些恍惚,其实那样的距离,我若是没有犹豫,就这么拉他一下,也许他不会被砸到,没有受重伤,也许还有力气爬出来。 可是本来,我就是来这同他商量怎么将这破联姻弄砸的,如今,不就是最直接的解决办法了吗,只要他死了,连一句话都不用说。 原来他也会这么狼狈吗?手无缚鸡之力地任人宰割吗? 那只幼狼,可是咬死了无数凶兽活下来的,怎么会坐以待毙,甘心被囚于笼中? 齐家的也只是简单收拾了下,似乎漠不关心,待人走了七八,我从树丛中走了出来,火似乎毁了一切,我却在那一片火烧剩下一片死灰中,发现了一片新填的土,被废墟中一块琉璃瓦几粒碎石掩了一半,却唯独见不到半点毒花烧掉剩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