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石路青就出了门。
他从原主记忆里知道了几个关键信息,这个朝代名为胜朝,今年是元观十八年,而他家处在胜朝的西南部,隶属于昌河县下面的石和镇清山村。
石和镇有赌坊在,石路青才装了死,不敢在镇上乱晃,他琢磨着,干脆直接上昌河县,反正原身赌博都在镇上,名声再差也传不到县上去。
清山村离石和镇约摸10里路左右,而昌河县离清山村足足是石和镇的3倍,可怜石路青,原来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呆着,出门也有公交车,他今天才走一小截,就觉得脚底板钻心的疼。
要是有车就好了,哪用得着受这罪……他正念着,脚下忽然一震一震地,他扭头朝后一望,就见着一个驴子背后拉着个板车疾速地跑过来。
驴车还没到石路青面前,他就撩开嗓子朝驾车人打招呼:“大哥,您赶哪儿去啊?”
“吁!”驾车人拉停了驴子,嘴角露出个憨实的笑,还没开口答,就认出了路正青,脸色大变,笑容立刻收了回去,驾着驴子就向前走。
石路青也认出来了,今儿个看到把脸看完整了可算认出来了,不就是昨天扒在他家门口偷窥他的那人,是他的邻居杨家的五儿子杨洪,小时候还和原身一起玩过呢。
石路青见他要走,眼疾手快,连忙拉紧缰绳,道:“杨洪,你跑什么,我不就问问你去哪吗?”
杨洪一把把缰绳抢过来,警惕地看着他:“我可没钱。”
其实杨家在清山村算得上是富户,可偏偏一年到头一家人都吃不饱,为啥?还不是因为杨洪他娘杨能生,足足生了八个儿子,加之前几年杨洪上面的大哥二哥都成了亲,一家又生了两儿子,再富也经不住这么多人啊,家中无余粮,更别说聘礼了,哪还有姑娘愿意嫁进来吃苦。
前些日子杨洪三哥相了门亲事,却没钱下聘,杨洪从小到大就存了一两多的私房,准备拿出来给三哥支援一把,却让原身瞧见了,可不就动了歪心思,原身哄着杨洪说拿这钱去赌场翻个几十番,杨洪本没心动,却耐不住原主一个劲画大饼,没忍住给了他,果不其然,钱打了水漂。
“你这趟是去县城吗?”石路青没提钱的事,直接转了话题。
“是……”杨洪自然而然就接过了话茬,刚开口就后悔了,手把缰绳捏得死紧,随时都能跑路,“你问这干嘛?”
他真是怕了石路青了,他存了十几年的钱,怎么就禁不住哄骗给了,每每想起都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巴子。
“正好。”石路青揉揉酸痛的膝盖,一个翻身爬上板车,“我也要到县城。”
杨洪惊呆了。
石路青脸皮也太厚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上来了,也不知道他去县城做什么,昨天见他把镇上赌坊的给吓跑了,难道今天想去县上赌,杨洪胡乱想着,也没驾车,他虎着一张脸,厉声道::“下去!”
板车上拉了一车满满的山货,估计是拉到县城卖的,石路青扒拉了一个能容人的小角落坐着,慢悠悠地道:“只要你带我去县城,我就把欠你的钱给还了。”
杨洪冷哼一声,“信你才有鬼。”石家欠了村里好些人家的钱,一文钱都没还过。
石路青被噎了噎,还钱之前说什么都是徒劳,他干脆不答话了。
杨洪和石路青僵持了会,见他实在不下来,没法,还是使着驴子向前走了。
“你娘六十了,”杨洪坐在驴子背上絮絮叨叨地念,“家里田地也赌没了,你再赌下去,你老了可怎么办?”
听得石路青心里一暖,杨洪面冷心热,哪怕原身坑了他,他也没记恨,还能这么苦口婆心的跟他讲。
等到了昌河县,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了,他跳下车摸到杨洪身边,笑着道:“谢了。”
杨洪摆摆手让他走,免得看着心烦。
石路青不仅没走,还露出个更灿烂的笑容来,“对了,你大概什么时候回去?到时也载我一个。”
石路青他哪来的脸啊?
杨洪气得脸涨红,而石路青一张嘴还在叭叭叭,“咱们同村长大,你瞧我的脚,皮都磨破了,你难道忍心把我一人留在这吗?”
杨洪瞪着他不说话。
要不是这路程太远,石路青真不想这么没脸没皮,他等到旁边面摊吃面的都快完了也没听到杨洪答话,心登时凉了半截,看来今天还是得自己走,走不了爬也得爬回去。
“不难为你了,”石路青沮丧地转身离开,“我办完事自个回吧。”
“申时,”杨洪觉得自己跟鬼迷心窍一般,怎么就开了口,他看着石路青惊喜地转头,干巴巴地道:“我申时回去。”
说完杨洪也不等石路青回答,拉起驴车闷头向前走,明明被骗钱那刻就打定主意不和石路青再来往,怎么今儿个还是没硬下心来。
旁边的面摊临近码头,来来回回有好些在码头搬货的杂工来吃面,老板明显是做惯了的,一揉,一擀,折叠后切开,再那么一抖,便成了根根分明、粗细均匀的面条,老板察觉到他一直盯着看,抬头热情招呼道:“客官,吃碗面不?”
石路青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