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星亦随着人流下了电梯。
老陈是以前专门接送她上学的司机,四年未见,算算年纪已经六十多了。
让这么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等她那么久,倪星亦有些过意不去,步伐也加快了。
出口处挤了不少来接机的人,刚过检查口,倪星亦就被跟在身后的人推挤着往前踉跄了一步。她本就走得很快,这么一推,直接撞到了前面站着的人。
倪星亦站稳后立刻道歉。
对方一席工作正装,正焦急往前打量着,估摸接的人正在出来了。对于倪星亦道歉,只很随意地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
倪星亦笑了一下,继续往外走去。
刚出接机大厅的门,就看到老陈站在显眼处,看到她就迎了上来。
老陈和四年前相比,变化不大,只原先半黑的头发越发斑驳花白。他利落地帮倪星亦将行李箱放到后车厢,尔后打开后车门。
行动间干脆利落,完全不像是已经上了不惑之年的人。
倪星亦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垂眸坐上了车。
汽车很快驶离机场,进入城区。
四年过去了,虽是同一条路,两旁的景象却变了很多。若不是开车人没变,她几乎要怀疑司机开错了道。
打开车窗。有风徐徐,呼吸间残留的酒意瞬间被吹散了。
此时已近黄昏,马路两旁的路灯尚未亮起,夕阳和晚霞将城市晕染上了一层柔软的色彩。
一阵熟悉的家乡软语随着风灌满耳朵,倪星亦歪过头,指腹揉过耳垂。
哪怕景物变迁,但只要乡音不改,那这座城市就永远有专属于她的印记。
·
车刚驶入院子大门,苏阿姨就迎了上来。
她是家里最老的佣人,倪星亦出生之前就在这了。相较于常年工作忙碌的父亲和早逝的母亲,苏阿姨对于她而言,更像是个家人。
这几年,倪星亦和她联系也是最多的。
目光交互中,苏阿姨用围裙擦了擦手,动作中带着些许拘谨。
哪怕日常会联系,到底好几年没见过了。
倪星亦眸光闪动,抬手拥住了她。
苏阿姨也反手抱住了她:“长大了。”
倪星亦的头靠在苏阿姨肩头,好几年未见,她感觉苏阿姨好像比之前更瘦了些:“嗯。”
苏阿姨感叹:“时间太快了,你看阿姨也老了。”
倪星亦松开她,上下打量着:“哪有,我倒是觉得阿姨年轻了。”
上了年纪的人最爱听这些,苏阿姨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就爱说这些来哄我。”
她边说,边去拿倪星亦手边的行李箱。
倪星亦拦住了她:“既然说我是哄你,那我更不该让你帮我拿东西了呀。”
苏阿姨伸出的手顿住,片刻后低声道:“懂事了。”
倪星亦的房间在别墅三楼。
苏阿姨本要陪她一起上去,刚进电梯,厨娘就跑了过来问她晚餐的事情,话里说不清楚,她只得跟着厨娘去了厨娘。
倪星亦下了电梯,走到房间门口。
她原先不是住在三楼的,而是住在二楼主卧方便的次卧。
母亲过世,父亲再婚,继母带着继妹来了后,她便主-动要求住到三楼去。
房门很重,倪星亦手里加了点力,将它推开。
房内的布景一样一样的,徐徐展现在她眼前。
床,窗边的书桌,衣柜,小书柜,以及小书柜旁的懒人椅。
外头天彻底暗下来了,床头的感应灯也随之亮起,照得整个房间暖暖的。
倪星亦的目光停在了书柜旁的懒人椅上。
那上头铺着一条针织毯子,是已经过世的母亲亲自给她织的。因为过多使用的缘故,边缘已经有些发毛了。
整个房间似乎从未改变过。
仿佛主人不过是出门去办了个事回来,中间并不曾隔着这么多年。
倪星亦心头兀地一阵酸软,她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将行李箱提了进去。
进屋后,倪星亦将行李箱打开来。
倪星亦在国外待了四年,东西不少。
她又是个念旧的,东西买了都不大舍得丢,索性在上飞机之前,将这几年里所有的东西都打包邮寄了回来。
这只行李箱里,只有一些重要的私人物品,和几身替换衣物。
折叠平整的衣服经过一路颠簸,散乱得厉害,倪星亦只得将衣服抱在怀里,放到床-上去。
“啪嗒”一声,一道银色在视野里一闪而过,坠-落到地板上。
倪星亦丢开衣服,蹲下身。
细长的手指伸直,又收拢,那银色就被握入掌心中。
此刻房间内的大灯全开了,明亮的光线下,那抹在微微发红的掌心中清晰可见。
那是一个小星星耳坠,线条简洁,星星表面镶嵌着细小的碎钻。除了看出制作精良,价格应该不菲之外,这个耳坠和那些普通的饰品并无什么不同。
倪星亦却蹲在那,很小心地擦了又擦,直到确定表面没有留下什么灰尘之后,才珍重地将这个耳坠放到一侧的床头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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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箱里东西不多,倪星亦简单整理过后,就下楼来了。
苏阿姨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了,见到倪星亦,便问她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倪星亦四望了一圈:“太太呢?”她问的是继母章美璇。
苏阿姨顿了一下,说:“太太应该是去接二小姐放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