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恪卿踏入了牢房门,抬眼看向此时此刻正坐在石床上,靠着墙闭目养神的贺子玉。
贺子玉也听到了动静,合着的眼眸缓缓抬起,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牢房内犹如两丸寒星,熠熠生辉。
当看到谢恪卿时,贺子玉微微一愣,似是没有想到会看到他:“谢相大人?”
“高阳侯。”谢恪卿朝他微微颔首,随即递给身边的慕容巍一个眼神,慕容巍会意,连忙和狱卒一起退了出去。
牢房内只余他二人,贺子玉挺起身子,一只腿支起,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笑着看向他:“没想到谢大人还记得来看贺某,贺某甚是感动。”
谢恪卿上前两步,见他一脸的悠然自得,不禁目光一暗:“高阳侯倒是挺自在。”
贺子玉拣起摆在身边的盘子里的花生米抛到了嘴巴里,然后拍了拍手,笑嘻嘻地说道:“做什么不自在,反正皇帝真能把我怎么着吗?”
谢恪卿环顾了下四周,然后从自己广袖里头掏出那封明黄色的诏书,抬手扔给了贺子玉。
那诏书一下子落到了他的怀里,贺子玉一惊,差点被花生米给呛住。
“这啥啊!”贺子玉疑惑地皱了皱眉,然后拿起手里的那张诏书展了开来,当看到诏书上的内容使,贺子玉目光一滞,似是很难以置信一般紧紧握住了诏书的卷轴。
谢恪卿望着他,看着他脸色千变万化,最后变成难言的阴寒。
“他竟然真的要我的命!”贺子玉将诏书狠狠地甩到墙上,双目充红地低喝道:“我镇守边疆那么多年,当年若不是我贺家……他能坐上那个位置吗!”
“高阳侯慎言……”
“呵,事到如今,还不许我说几句真心话?”贺子玉说完,他咬着牙狠狠地锤了下身后的石墙,逼仄的牢房内不断回荡着他粗重的喘息声:“可恶!”
谢恪卿深深地看着发怒的贺子玉,低声一叹:“飞鸟尽,良弓藏,我又何尝不是呢?虽位极人臣,但陛下事事防备我,疑我,连我的谏言都不怎么听了。”
贺子玉喘了口气,然后收回手,回首冷冷地看着他:“我很早便知,以他的狠辣,我们这些有功之臣未必能得善终,只是没想到这一日来的这么快。”
谢恪卿上前一步,似是沉思了一会,然后抬眼直直地注视着他,神色认真地道:“高阳侯,你当真愿意赴死吗?”
“我自然不甘,只是你这诏书都拿来了,可不是受了皇帝的命将我秘密处置了吗?”贺子玉嗤笑,然后垂下头,满眼的不甘和嘲弄,像是宣泄般扬声道:“这皇帝也真是的,便是要杀我,有种便下圣旨将我定罪,游街示众一番再斩首示众,现在暗暗地把我给杀了,也不过是怕这怕那的,当真猥琐,不像个男人!”
谢恪卿知他一向口无遮拦惯了,也没阻止他,只是静静地等他骂完。
“怎么着啊谢相爷,是毒酒啊还是白绫?”贺子玉骂完,然后冷笑一声,挑着眉看向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