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若原本以为容玠不配合她的玩笑话是因为古代人比较忌讳鬼这种东西,却不料,他给她娓娓道来了如此一个虐恋情深的故事。 “南海之滨……”她的嘴里念叨着这个地方,一脸沉醉向往的模样,“鲛人啊,感觉玄容应该是个美男子,啊,真想见见他。” “何以见得?”容玠划着桨,语气里有些酸,他停顿了下,还是问了出来,“为何想见他?” “你想啊,龙女不让外人一瞥玄容的脸,能让她嫉妒到如此,那该有多美啊。至于想见他,唔,因为玄容很深情啊,我觉得但凡深情的男子都特有魅力!唉,就是他的结局太悲惨了,如果玄容能复活该有多好,他那么爱若兮,又没有错误!”奚若述说着自己的听后感,时而沉痛扼腕,时而慷慨激昂。 “这是我母妃在世的时候给我说的故事,当时我还很小,也像你一样这么跟她说,她却道,‘有时候,一些人是注定不能相爱的’。”容玠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眼里载着一种说不出的伤感。 “或许吧,”奚若觉得身后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沉重,她看着手中竿子上随风飘飞的衣摆,换了轻快的语调,“不过故事嘛,悲喜收场并无绝对啊。要不我帮你把它给改了,唔,如果说不能影响到那个习俗的话,要不我们在后面加上,一百年后的下一世,玄容与若兮再次相遇,一见钟情,没有世人阻隔,儿女成群,生活得很美满?” “好。”容玠欣然采纳。 “呀,你的衣服干了!”奚若将竹竿放下来,把容玠的白色外袍抻一抻,抖了抖,回转过身递给他,“给!” 她绝不承认自己是打算装作不经意地欣赏一下他的身材是否有料!然而,入目所见却是一个整整齐齐穿着里衣的男子,“诶?” 女孩眼中的失望被容玠敏锐地捕捉到,他不解地询问,“怎么了?” “你刚刚没脱里衣吗?”她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想法顺嘴给说了。 容玠轻咳了一声,面部出现些许红晕,“我脱了。” “诶?!”这又是什么情况? “我给你的是外袍,里衣被我放在船沿上了,刚刚瞧了瞧,已经干了,我便穿上了。”容玠耐心解释,面上不露半分,心里却在疑惑,她为何执着于自己脱没脱里衣,自己这十年来瞧上的小仙女儿莫不是个小色女?刚刚奚若递过来衣服的瞬间,容玠甚至有种错觉她的眼里冒着绿光! “你不是一直在划船吗?”奚若此刻的内心,代替小小失望的,是极度的好奇。穿衣服总归是要伸胳膊套袖子的吧,按理说穿衣服的同时就不能划桨了,那他怎么穿好的? 容玠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温声提醒,“我刚刚停下了,就在和你说故事的时候,许是你听故事入了迷,一时没注意到。” “唔,这样。”奚若忽而意识到自己好像太过执着于他赤没赤着上身的问题了,显得目的有些明显,她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看向别处。 在南湖不远处的山上,有座规模很大的般华寺,这个容玠是说过的。奚若本是无意间朝着那边望去,却看到了一座约莫有三四层高的塔楼里还亮着灯火。 她指着那个地方,问他,“阿玠,寺庙不都是晨钟暮鼓日落而息的吗?怎么那里还亮着烛火?这么远都能看见。” 容玠也看了过去,“六月初六是翻经节,那里是藏经阁,般华寺里的经卷众多,想是僧人在连夜清点整理吧。” “翻经节?”奚若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表现出一种求知欲。只要是与什么“节”有关的,她都很感兴趣。因为每个节日里,往往有着各种庆典,同时也有着很深的典故由来。 “嗯,这一日僧人要将藏储的经卷摆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因梅雨季节沾染的潮气。据说当年玄奘东渡经书落水,便把泡湿了的书卷放在太阳底下暴晒,此举拯救了大量宝贵的经卷文献,便引得后世争相效仿。”容玠说得十分详细。 “这里居然也有玄奘!不过肯定不是大唐。”奚若小声嘀咕,幸好她不是历史专业的,否则在两边世界来回穿越,她肯定要考零鸭蛋了。 “嗯?”容玠看向她。 “没什么,”奚若又问道,“那天除了僧人,其他人要不要晒晒什么,比如说被子?” “这倒没有,不过嫁了女儿的人家会在这天把女儿女婿请回家,所以人们又把六月初六叫做‘姑姑节’,这是另一个典故了。”容玠见奚若听到这里,面上微不可闻地有些乏味,突然意识到她是想干什么了。 于是,容玠换了个述说角度,微微一笑,“六月初六那日般华寺会开放后门,接待一些香火常客,你是八日后离开,时间上还赶得及,到时候我们可以去寺里逛一逛,上个香,求个签。” 果不然,听及此,奚若来了兴致,眼睛发亮,连声说好。 容玠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抹了把汗,看来是猜对了。之前说的两个,一个是僧人,一个是出嫁的闺女,里面并没有奚若可以参与的成分。这次他换成她可以参与的说法,效果相当之好。虽然是她陪着他长大,可看起来她更像是个小孩子。 不过也是,现在他已二十,她却仍是十九,以后,他也只会比她大…… 小船慢慢荡回了岸边,那艘画舫还停在原处。由于奚若之前无意中从婢女那儿得知深夜时分湖面上会有歌女游船,很是好奇,便缠着容玠要留在画舫里住上一宿。佳人请求,容玠自是不会拒绝,只叮嘱她只准站在船舱内看,不许站在外边瞧。他可不想让她被一些夜半游玩的登徒子给瞧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