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级一班的教室里。　　余予觉得一年级的拼音和算数一点也不简单。　　她有点担心自己会学不好。　　　　学前班没有教拼音，只是教一些简单的识字。余予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算同龄人中识字较多的，但她看着语文课本上的拼音总是拼的很慢，大部分的字她都认识，但老师要求她们用拼音拼出来。　　余予每次起来回答问题都有些结结巴巴，她不确定。　　　　陈楠西在一旁用气音提醒她，她听不清楚。她本就因为老师突然叫她朗读课文而紧张，讲台上老师中气十足的声音和身边男孩隐隐约约的气息声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烦意乱。　　她更加被打乱了思路，干脆屏蔽男孩的提醒。草草地用拼音一个字一个字拼出课文，陈楠西在一旁干着急。　　　　余予回答地吞吞吐吐。　　语文老师让陈楠西回答一遍。陈楠西一边流利地读出课文，一边偷偷瞟余予。　　她不高兴。　　陈楠西发现余予不高兴的时候总是不发一言。如果她打算冷着脸不理人，扮鬼脸说笑话都无济于事，陈楠西通常很头疼。　　作为她的同桌，陈楠西没少遭冷脸。　　　　但他总忍不住用笑脸贴上去。　　她不理他让他更难受。　　　　余予觉得用算盘算数也很麻烦。明明用手指可以解决的算式，为什么要用这么麻烦的算珠拨来拨去。　　后来学到两位数的加减法，余予才忽然明白，因为手指总会有不够用的时候。生活也从来都不是只有十以内的简单问题。　　　　一年级的课程比学前班紧凑很多。学前班更像进阶版的幼儿园，会接触到更多的知识，但毕竟难度和数量都有限。而一年级，为六年小学打下基础的开始，不可避免地接触到更多且有系统的知识。　　　　余予本自我怀疑愚笨，每次学习新知识她似乎总要比人家花上更多一些的时间才会完完全全地记住。　　陈楠西不以为然，多花些时间并不代表愚笨，只是每个人不一样。他发现，余予真正记住之后，就记得特别牢固。　　　　余予有被安慰到。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多花点时间而已。余予每天和陈楠西一起学习，记不住的陈楠西帮她一起记。　　到期中的时候，余予已经成为班上带领早读和拨算盘的老师小帮手中的一员。　　　　生活从来都不会风平浪静。孩子间打打闹闹才是常态。　　班上有个混世魔王，李凡。他每天上课经常自言自语，打扰到老师正常上课也不自知。老师提醒他，找他谈话，或是当着全班的面在讲台边罚站他都毫无所谓，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老师们也经常很头疼。　　　　余予在之前的学校经历都是大家争做老师眼中“懂事”的孩子。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有这样有着自己个性的人，似乎周围的一切对他都毫无影响。　　那时的余予一点也不喜欢他。他经常调皮捣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捉弄同学，开着或大或小的玩笑，并引以为豪。　　　　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是余予从小认识的龙姨，余予与她很熟悉，又因为余予在学前班的班长经历，前半个学期由余予当着代理班长。但自从龙姨成为她的老师，余予再也不好意思叫“姨”，总是毕恭毕敬地称呼老师。　　她觉得这样比较好。她不想成为被看起来有关系而不一样的人。　　余予负责班级的纪律管理，而李凡总吵吵嚷嚷，或是总在她经过的时候捉弄她，有时拍拍她肩膀，有时突然把脚伸到过道里。好在余予反应迅速，每次敏捷地跳过去倒也没出什么幺蛾子。　　　　二小为了补充学生的营养，有足够精力支持下午的学习，每天下午2点半是豆浆时间。学校食堂自己用黄豆做出的豆浆，味道香醇浓郁。　　为了分食秩序，每一个小组每周轮流派出一名同学负责全组的豆浆派送。　　　　这周刚好轮到余予。　　余予为了能快速将豆浆送到同学手中，一次性端两碗。不锈钢碗有一定的隔热作用，不算很烫，余予前两次都送得很顺利。　　第三次的时候，余予送去给中间座位的同学，为了防止将豆浆洒出去，专心地盯着手里的碗。　　突然李凡像平时打闹一般伸脚到过道里，余予没有防备，踉跄了一下，向前扑去。豆浆全洒了出来，一只碗滚到前面，一只碗扣在余予手掌下，上衣湿透了，裤子也浸湿了一片。　　　　倒下的一瞬间，余予脑子里突然“嗡”地安静下来。想起自己更小的时候很多次无意识的绊倒，但从来没有这么委屈。　　不小心和故意的恶作剧有着天壤之别。　　余予从来分明。　　　　分发豆浆时间老师都会在讲台上看着，谨防出现意外。这一切当然尽收眼底。　　班上的视线被这大动静吸引过来。老师示意大家在自己位置上呆好，走下讲台。　　余予没有犹豫，自己爬起来。她当然知道只有谁会这么无聊。　　她径直走到李凡面前，“向我道歉。”　　　　李凡眼神躲躲闪闪，他虽然皮，但恶作剧从未考虑过后果。　　他没想到她会摔倒。他瘪着嘴，不发一言。　　他们组的豆浆刚好端到他桌上，李凡正准备转移注意力，拿起豆浆就打算喝。　　　　余予直接从他手里把碗抢过来，递给自己组的同学，示意陈楠西帮她完成剩下的工作。　　陈楠西本想过去帮她，还是乖乖先去讲台排队。　　　　李凡一直不道歉，两人僵着。　　“我又不是故意让你摔倒的....”李凡小声嘟囔。　　班主任让他俩都去办公室。　　龙姨打电话向余予妈妈解释情况，让她先送衣服过来。妈妈正在上课，拜托这几天在余予家的外婆送衣服过去。　　　　外婆在办公室给余予换外套的时候，李凡妈妈也赶过来了。　　班主任见李凡一直嘴硬，不肯道歉，对混世魔王没辙，只好叫家长。　　李凡妈妈一个劲地向老师抱歉，“给您添了不少麻烦，这孩子有些多动。”　　李凡竟没有反驳。平时班里同学向他抱怨几句或是警告他不要吵了，总是会收获一长串的理由，或是直接反驳我乐意。　　　　余予发现他在妈妈面前很乖。　　李凡妈妈扯着李凡给余予道歉。李凡快速地说声对不起。　　“大点声，平时的劲头去哪了。” 李凡妈妈不满意。　　“对不起。”李凡大声喊出来。　　　　余予被吓一跳，愣愣地摇摇头，又点点头。表示不再追究。　　在妈妈面前的李凡有点不一样。　　　　折腾完也快放学了，回到座位上的时候，陈楠西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你没被烫到吧？”余予摇摇头。　　陈楠西抓起余予的手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认她真的没事，又把保温杯递给余予。　　　　余予疑惑地看着他。　　陈楠西腼腆地笑笑，耳根忽然有点红。“豆浆，我帮你留了点。”　　余予向他道谢，小口小口地喝着。　　真甜啊。　　今天食堂阿姨放糖比平时要多呀，她想。　　　　其实陈楠西那一瞬间很想冲到李凡面前教训他。他看着余予生生地跌倒地上他都疼。但他知道余予是个有主意的人，她不想说的从来不会说，她自己能解决的很少依靠他人。　　那一瞬间，他顺从了她的想法。　　下一次，他来保护她。　　男孩看着专心喝着豆浆幸福地余予，心里拐了几个弯。　　　　外婆给余予送完衣服就先回去了。　　一年级的余予，渐渐习惯平静而偶有风波的小学生活。　　曾言明和肖唯和余予都住在学校，放学经常一起走。　　而每天放学，陈楠西总早早地收拾好书包站在一边等着她一起走，而后顺路到学校门口就挥手再见。　　教室到校门口600米的距离，四个人叽叽喳喳地走得很热闹。尽管有时候陈楠西趁曾言明和肖唯聊得开心，偷偷拉着余予手臂快走几步或慢走几步，然后悄悄塞给余予一把大白兔奶糖。　　　　余予每次又开心又发愁，成了甜蜜的负担。妈妈不让她多吃糖。　　余予一边剥开一颗大白兔奶糖，一边咬着说“下次不要带啦!”　　陈楠西只是微微笑笑，而后继续每天塞给她大白兔。　　余予干脆攒着吃，后来大半被肖唯和曾言明瓜分，陈楠西才消停了一会，又开始直接课间在教室递给她，一颗一颗看她幸福地咬。　　　　结果就是，余予长蛀牙了。　　余予被妈妈严令禁止吃糖。余予怕疼不敢拔牙，乖乖听话。　　陈楠西终于被迫停止他的投喂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