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妈接到妍翠送来的纸条,上面写着两行字:快去找慕青接我,我在李绍文处。她把字条毁了,内容默记熟,就要悄悄出门找二少爷。没想到前门后门都有人把守,她突然想起送菜的角门一向人来人往无人注意,打定主意往那边走去。
“站住!”
容妈一惊,回头看正是大太太身边的桂妈。
桂妈问:“太太吩咐今天无事不许外出。你往哪里去?”
容妈笑道:“小姐早上吩咐我上书局买些画画用的纸。这一忙就忘了,等下小姐回来没看到,又要说我了。”
“平素我不拦你,今天可不行。阿容,你我可都是宅子里的老人,别让我为难。”
“小姐的吩咐,我不得不听。我们下人哪个主子都得罪不起。阿桂你说是不是?”她压着自己的性子笑道,说着脚下不停往外走去。
“看来你非要与太太作对,敬酒不吃吃罚酒咯?”桂妈眉头一皱,要左右一起拿住容妈。
容妈看准角门位置,猛冲出去,她没缠过足,一双大脚跑得飞快。
桂妈心道不好,急急忙忙赶去给大太太复命。
容妈掏出兜里的钱,叫了辆黄包车,叫车夫尽快赶到万德银楼去。
大太太急了,一旦容妈告知了老爷或二少爷,悦华欠钱的事情就会东窗事发。她正在焦头烂额时,周管家进来对大太太恭敬道:“太太,您有什么吩咐?我听说厨房那出了点事情。”
“不不不,没有什么。那是桂妈和容妈私下闹了矛盾。”
“既然如此。我可以派人去把容妈带回来。不知您意下如何?”
“那最好不过。”大太太欢喜道,“只是千万不要惊动老爷和二少爷,他们工作已经很忙了。再为家里的事情操心就不妥了。”
“是。”周管家从命。
大太太宽心不少,桂妈扶着她坐下来。
“快一点快一点。”容妈催促道。
车夫用手巾揩汗,用尽力气脚下不停,咬着牙跑向万德银楼。
银楼门口容妈下车冲进去,车夫累得放下车柄,站着拿着搭在身上的手巾扇风。
容妈问着伙计,伙计们说今天二少爷一大早直接到商行去了。容妈焦急,出来看着那个车夫在对马路,穿过去正要同车夫说话。
突然驶来一辆车嘎然停住,车里的家丁一拥而下,抓住了容妈。他们捂住她的嘴,把她架起来带到车上,整件事一气
呵成干脆利落,歇脚的车夫手中的手巾啪嗒掉在地上,他半晌怔住手脚哆嗦捡不起来。
容妈一介女流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登时吓得腿软颤抖。坐在车里,她抖抖索索问道:“你……你……你们?”
车开走了,挟持她的人放开了她。容妈看车开回周家,她明白定是大太太的安排。
回了周公馆,周管家背着手走到容妈面前:“老爷和二少爷前往鄂城谈生意,今天未必回得来,告诉你也无妨。”
他语气和缓下来:“阿容,你何必为了三小姐得罪太太和大少爷。不值当的,做人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你好好想想。”
“老周,你要我眼睁睁瞧着太太和大少爷作践三小姐吗?我做不到。”
“唉……”周管家轻叹口气,清退左右,深意道:“阿容,我是看在我们同是老乡份上,告诫你一句。你可要考虑清楚,不要错了念头,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容妈冷哼一声:“你是你,我是我。”转身离去。
“不识好歹!”周管家暗骂一声。须臾,他理了理衣服,从容地向大太太请赏去了。
李绍文的车子在一处宅院前停了下来。李绍文扶她下来,她警觉地问道:“这是哪里?”
绍文笑道:“自然是吃饭的地方。我曾说过要带你感受,不会伤害你的。”说着敲了敲门。
应门的小丫鬟见是李大少爷这位常客,笑迎进门,之岚被李绍文硬拖着手往里走。
丫鬟带着两位贵客往宅院深处走。之岚一路赏景,颇有“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雅意,风穿竹林刷刷作响,好似进了深林幽谷一般。穿过竹林小径,豁然开朗,小桥流水人家,虽然场面不大,却也是文人雅叙所在。木桥一旁眼前几处房舍,挑帘进入,原来兼做茶室。
李绍文熟悉,直接带着她上楼去风景最通透的那间。这里正好听得流水潺湲,眼观茂林修竹,美不胜收。
“喜欢吗?”绍文轻声问道。
之岚点头:“这里处处透着风雅,不知道主人家是个什么样的人?”
两人在席上面对面坐定,之岚正提起主人家,适时门敲了几声。
来者是个面容娇媚的女子,她手中托着茶具,为他们奉茶。
“哟,今天怎么老板娘亲自来,着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