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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很久,我都一蹶不振。不追星的人肯定觉得很傻逼,不过,我做的傻逼事多了去了。人都有一碰到就变傻逼的事情吧?要么是跟家里人,要么是谈恋爱,要么是交朋友。我的话就是追星。
“本来考研就是为了留在这个城市,导师特别无赖,对学生动手动脚的。我总缺课才幸免于难。后来退学,索性把事情捅到上面。垃圾被开除了,临走跑来找我麻烦,但是,大家都保护我,而且说实话,我心里没有任何感觉。
“不生气,也不难过,只想着一件事。李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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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倒也不至于,退圈太现实,消失是最贴切的说法。
李道从常达美的世界里消失了。
午夜梦回,她还是时常想起关于他的事。
高中的时候,常达美就读的学校升学率还过得去。不是没有认真读书的孩子,但也不缺乏游手好闲的人。她算是中等偏下,每天挖空心思想着如何度过难忘的校园生活。
青春期的大家都彰显自己的个人主义,同时反感其他人的个人主义。
即便,那样的个人主义并非出自他人本意。
常达美的爸爸妈妈都是不显老的长相,尤其妈妈,皮肤白、眼睛大、又是小猫脸,身材也不高。不仅如此,妈妈和外婆的声音还相当纤细,仿佛没经历过变声期,这一点也彻底遗传到了常达美身上——
非要说的话,可爱是可爱。
但放在一些同龄人眼里,这就是装的典范。
为了合群,常达美困扰过很长一段时间,学着用腹部发声,还放弃了喜欢的刘海,久而久之,越来越在意别人眼里的自己。
那时候,唯一能让她放松的,就是放假时去J3门口等李道。
练习生比艺人管理宽松一些。秋冬季节,李道也只习惯穿一件针织的卫衣,大约是怕冷,所以习惯低着头。常达美和其他同好不远不近地陪着走一段路。粉丝跟不上的话,他也会稍微放慢速度。
李道不喜欢抱怨,往往都是回答别人的提问。话题大部分时候还是围着他转的,毕竟他才是偶像。比如最近练习有没有受伤,又比如中秋节父母会不会来看望。
常达美对声音有点自卑,总是一忍再忍,什么都不说。
给他写信,把加油的话翻来覆去地说。她也提到过自己的烦恼,不过寥寥几个字,“我的声音太奇怪了,没人喜欢我”,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喜欢他的人来来去去。有时也称不上人心易变,而是亲力亲为追星的这种喜欢原本就是一种消耗。
有一次只有他们俩,李道中途去便利店,常达美就站在门外等。
曾经也疑惑过,她这种行为在不追星的人看来是不是很奇怪,但转念一想又释怀了,没出道的偶像和不入籍的粉丝原本就不太正常。
偶像没出道,那就只不过是长得漂亮、在学唱歌跳舞的普通人。公司保护商品,也更像是家教严。
他走出来,塑料袋里是准备回宿舍吃的饭,嘴里咬着宾格瑞的蜜瓜冰棍,另外还拿着一盒和路雪的千层香草。
他递给她。
还是暮秋季节,温度并不高。常达美不敢收,连连摆手,像只笨拙的企鹅。
李道被冰得着急,不容分说塞过去,随后才拿开冰棍,抿起嘴唇说道:“客气什么嘛。”
常达美难为情地开口,一时间忘记发声方式,吐出容易被误会装可爱的腔调:“谢谢你!”
他却不以为意地颔首,掉头就走,迈出几里远后,忽然又折返。
“加油。”青涩而俊逸的脸庞上闪烁着认真,他再一次转身,她在恍惚间听到他自言自语,“不奇怪啊……”
不奇怪啊。
你的声音。
每一封粉丝信,李道都有读。
他们为他烦恼,为他快乐。他也努力往前,背负着他们的爱与期望。
那盒千层香草的冰淇淋,常达美一直拿到家,拿到它融化,还是舍不得吃。
后来还是爸爸有天从冰箱里翻出来吃掉了。
常达美并没有使小性子,只抱怨了几句,就继续学习。考上大学才能有更多自由支配的时间,她那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陪李道的那条路延长。
冰淇淋放在心底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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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
想象中的李道这样说。
离开学校,在外面的工作室工作了一段时间。每天上班下班,常达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还没来得及仔细想,爸爸忽然发生了一点小事故,伤到了脚。她一了百了,索性辞职回家,照顾伤患。
虽然险些把爸妈气昏,但几个月的照料中,她顺便准备了一下公务员考试。
然后通过。
其顺利引得不少家里有小孩想考公的大人争相前来询问秘籍,而常爸常妈只能支支吾吾:“我实在没法回答你,因为……因为一切实在是太快了!”
虽然单位一般,但是她没什么所谓。
总觉得都无所谓了。
去哪里都好,做什么都行,糊口就完事了。
单位在老家再偏僻一点的地方,人不多不少,晴天雨天一半一半。前几年入驻了一间法国生物企业,也带动了些经济。
说不上清闲,当然也有压新人的老人。然而常达美孩子气的地方仅限于外表,才懒得理会那些破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算混得下去,同事也把她当自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