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笔很耐心,如它所言,它一步一步指导着吕溪月。就连作画前的准备,它都有提醒道:“天钧是把凶剑,它的线条粗犷,气质暴戾;你着笔时,一定不要着急。”
吕溪月点点头。
“那我们开始吧,”神笔道:“天钧剑剑身朴素,无需着墨过多,我们先画个大概。”说着,它便在空中舞动起来;吕溪月见着,也赶紧跟着落笔。
在作画的最初阶段,好似一切都很正常。神笔怎么画,吕溪月就怎么学。
第一笔定范围,吕溪月跟着神笔画了条直线,不错,相似度百分之百,她心里道,这神笔诚不欺她,真的很简单嘛。
第二笔画轮廓,一条蜿蜒的曲线跃然纸上,吕溪月执笔的速度稍稍慢了一点,不过还好,相似度百分之八十。
连续两笔的顺利完成让吕溪月再度有了信心,她觉着自己好像又可以了;虽然只有短短两笔,但她觉着自己似乎已经看到天钧剑的雏形了。好像,这也不难诶,自信心爆棚的吕溪月突然对自己的画作充满了期待。
就像神笔说的,天钧算什么?只不过是拿来练手的,她是个画者,应该以平常心对待这一切;什么上品的灵器,最终不都是要入她画的?
然而,信心还没在她心里站个位儿,就宛若流星一般离开了她的世界。
听着神笔的讲解,吕溪月心道,什么鬼?什么叫做要画出天钧的暴戾悖逆?且不说暴戾悖逆有多难画,她只想问问神笔,你不觉着跨度有点大吗?就好像前面刚学了1+1的数学题,这一笔直接就跳到了微积分。
而且,这前两笔还只把轮廓画了个大概,什么剑柄都花纹,剑身上标准还都没画呢,怎么突然就画起气质了?
许是看懂了吕溪月眼中的疑惑,神笔道:“只要把这点画出来,你就可以成画了。”成画是指完完整整地画完一副画,这意思是,只要把气质画出来,其它什么剑鞘、纹饰都不用管了?
神笔接着道:“画修画画不仅仅是画其形,最关键的是要捕捉它的‘神’,只要抓住这一点,画修的画便算是画完了。什么剑鞘之类的通通都是细枝末节,不必太放在心上;我们前面两笔画出了天钧剑的大致轮廓,剩下的部分,只需用‘暴戾悖逆’将它填满即可。”
哇,听起来好像很容易,然而吕溪月怎么都不明白要如何才能用‘暴戾悖逆’填满剩下的部分。
暴戾悖逆?这不是个形容词吗?还是讲性格的形容词,这要怎么画?她越想越犯难,越想越困惑,眼看她眉头快凝成个“川”字,神笔赶紧补充道:“天钧剑凶性太强,如果你觉着作画时戾气太重,也可以先用些讨巧的办法。”
讨巧的办法?吕溪月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神笔回答道,“连接之前两笔留下来的部分,这样也可以成画。”对画师来讲,成画至关重要;哪怕是有所瑕疵的成画也远比技巧精妙的残画更让人受益匪浅;对画师而言,第一次没画好其实关系不大,但如果第一次不成画,那到了以后,她很可能就会养成半途而废的习惯。这是她第一次画画;所以,它一定要让吕溪月成画。哪怕用些讨巧的法子提升她的信心,神笔也一定要让她把画画完。
它觉着自己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但没想到吕溪月还是没有动笔。
此刻,吕溪月有些懵逼:嗯,连接之前两笔留下来的部分。等等,之前有留下什么吗?
没等她想清楚,一晃神儿的功夫,神笔便飘到了一旁,原本粗浅的画作已被完成,一把形似天钧的灵剑夺纸而出,一声凌厉的剑鸣声响彻整个识海。神笔瞧吕溪月满眼的惊奇和赞叹,得意感油然而生,它洋洋道:“你看,很简单吧。”
吕溪月心里一苦,哪里简单了?
“动手吧,”神笔道,“等你成了画,画像也会变成实物的。”
吕溪月看着手里的小毛笔,“这不是普通的毛笔吗?”
“算是我的□□,也可画物成真,但威力有限,只能让你先过过手瘾,”神笔解释道,“只要画完这一笔,这幅画就算完成了。”
它满心期待着,然而,等了半天却看见吕溪月眉头紧蹙,咬着笔杆沉思。
“是哪里出问题了吗?”神笔奇怪道,它不是连讨巧的办法都说了吗?还有什么问题?
吕溪月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地笑笑,坦白道:“其实,我刚刚没看懂你是怎么画完的?”
神笔有些意外,这个情况它没有遇到过,之前的那些执笔者都是听它讲了要点就能作画了。像现在这般的细致教导对神笔来说也是第一次。没懂?它不明白这有什么困难的,不过,神笔还是耐心地问道:“哪里没看懂?”
吕溪月挠挠脖子,小声道:“就是,就是,哪里都没有看懂。”
神笔:……
它怔愣了一下,点点笔,“那,那我再画一遍?”
吕溪月疯狂地点点头。
“那行,”说着,整只笔重复着之前的步骤,过程行云流水,运笔毫无犹豫,几笔下来,画成。刻意放慢了速度的神笔:“这回看明白了吗?”
吕溪月讨好地笑笑,“能再来一遍吗?”
神笔:……
“行吧,”它叹了口气,又演示了一遍。
一遍复一遍,一遍又一遍,等神笔停下来时,吕溪月的大半识海都已被它幻化出的数把天钧剑填满。
“还是没懂吗?”神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