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亦安现在就是爽，非常爽。

试想你在多年后的同学聚会，碰到了当年那个处处碾压你的同窗学霸，他此时穷困潦倒而你富得流油，你在他面前说话都能趾高气昂——

傅亦安现在就是这么个感觉。

和陌梓川上学那会对方就全方位碾压他，到后来他多年的妹妹余乐也喜欢上他，虽然说他也没太当回事儿，但终究有那么些的不快。

所以当他看到对方那亘古不变的冰山脸上多了一丝阴翳时，他真的浑身舒畅。

“余乐乖噢，”傅亦安满面春风地走回病床边，拍了拍余乐有些油的头顶，笑的慈祥，“哥哥陪着你。”

余乐稍稍反胃了下。

但比起让她和陌梓川两个人单独相处，不如多条爱叫的二狗子在这儿闹。

所以余乐点点头，把几天没洗的脑袋上的油光尽数蹭到傅亦安手上，笑的乖巧：“谢谢哥哥。”

“跟哥哥客气什么，”傅亦安笑着把满手油蹭回她脸蛋上，伸手去拿陌梓川倒来的水，“你是不是要喝水？哥哥帮你——”

手背啪的被人重拍了下。

傅亦安理不直气也壮地愤怒抬起头，对上青年静且低沉的眼神，插了会腰，嘿了一声：“你不让我妹喝水？”

“.....”陌梓川没搭理他，低头倒了杯水，递给余乐。

“喝吗？”

动作算缓和，语气很冰冷。

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倒像是她不喝，下一秒那微微冒热气儿的水就能泼到余乐脑袋瓜上。

余乐在和对着干这件事上天赋简直不要太高，小狐狸眼眨了眨，就客气笑笑。

“不用了，”她答得礼貌，“谢谢。”

然后转头看向傅亦安，语气重回正常，“哥，我想喝奶茶，热的，加椰果。”

“这大医院的我上哪给你买热奶茶？”傅亦安白眼一翻，抬手看了看表，“你要不现在出院，哥哥带你到外面买，顺便送你回学校。”

“行吧，”余乐慢吞吞坐直起来，掀开被子，抬头看他，“我还想上厕所。”

“...自个去，”傅亦安抬手弹了她一脑瓜崩，“我还要陪着你上不成？出门问问护士厕所在哪，快去快回一会我还有事。”

余乐反手就在他腰上捏了一把，在男人嘶了一声的间隙中迅速下床，鞋都没穿好就嗒嗒往外跑。

“嘿这小兔崽子....”傅亦安龇牙咧嘴地揉揉腰，又想起什么地转头看向陌梓川，歉意笑笑，“你说这孩子真是的，没办法有妹妹除了宠着还能怎样？你说是吧？”

陌梓川没接他话，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上还端着的水，片刻连带保温杯，都递给他。

“我一会把药怎么吃，还有饮食上要注意的地方，都发给你。”陌梓川淡淡说，语调没什么波澜，“你发给她。”

傅亦安不嫌事大：“怎么不自己发啊梓川哥哥？”

“......”陌梓川平静剜了他一眼，“被拉黑了。”

傅亦安脸上的笑意灿烂的过分。

“太惨了，真的。”傅亦安拍拍他的肩，语气里没半点可怜他的意思，“你的遭遇我真的很同情。”

“你要是讨好我一下，”傅亦安接过他递来的水，自顾自就喝了一口，“说不定我还能帮你说说好话。”

陌梓川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把桌面那一大袋的炸鸡提起，“这个我拿走了。”

傅亦安也不甚在意：“拿呗，真不用我帮你说点什么？买个惨也行啊？”

陌梓川拎起电脑包，慢条斯理掀起眼皮，抬眸看他。

“不必，”他说，“我自己来。”

-

傅亦安把余乐送到了S大门外，就把她放下。

“奶茶是没有了，”男人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钞票，递给她，“你梓川哥不让我也没空，自己去买点好的吃知道没？”

余乐看了眼那几张钱，没接，打开车门：“那我先走了。”

“乐乐啊，”傅亦安又叫住她，把钱随手搁在车内，手肘搭在靠背，回头看她。

“你梓川哥也不容易，对你一直都不错，你也别闹太久脾气了？”

“我没跟他闹脾气，”余乐懒得和他解释，背上包就往车外迈了一步，“跟你说不清楚，我走了。”

“等等啊，”傅亦安又喊了声，等她转过头来时，神色有些不自在，轻咳了声，“你以后要是有哪儿不舒服，就和哥哥说，哥哥不懂也能给你找医生不是？”

余乐奇怪看他：“我发烧不是和你说了吗？这会已经好了。”

“也不只是身体上嘛，”傅亦安看着她，语气放缓，“就，万一什么时候，情绪不好之类的，也和我说一声。”

余乐视线定格在他面上几秒，片刻后移开，不咸不淡“哦”了声。

傅亦安没再多说什么，又看了她几眼，跟她扔了句再见，把车开走。

余乐继续往学校里走，顶着午后过分明媚的日光，回到宿舍时，几乎是汗流浃背。

她的桌面有一沓的笔记，上方贴了张便利贴，没有落款，大意是让她好好注意身体之类的废话，她也认得出字迹是何倦的。

余乐随手翻了翻，没太多心情去看，往后靠在椅背上，头向后仰了仰。

傅亦安随口提的一句“你梓川哥也不容易”，不知道怎么就在她脑海里萦绕不散。

她想起了昨晚自己醒来时，对方在病床边都还要开会议，还有之前胡纯一说的话，都是这个青年肩上担着的责任。

陌梓川的家庭本身就普通，对方又是极上进的人，奖学金和各类奖项几乎就没断过，学业也要一直保持着前茅，还要腾出时间给自己的兴趣打辩论，忙起来是真的脚不沾地。

她大概也能理解对方现在的心情，毕竟和自己认识这么久，再加上可能真和何倦说的那样心里有愧疚，才不想和她断绝来往成为陌生人，这几天都花心思在哄她身上。

如果余乐还一直这样，他可能会继续哄，能持续多久她也不知道，但终归会影响对方的情绪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