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你”
何西点了几瓶1664和一堆小吃炸物,王信看着桌子上堆满的食物,忍不住问她:“说实话吧,你刚才是不是也没吃饱?”
何西哈哈大笑,端起酒同王信干杯,心里感慨:蛔虫!
王信喝了酒,迫不及待地追问:“何老师,您就别抻着了,继续赐教吧。”
何西想了想,没有继续方才分手的话题,而是问他:
“你有算过你家到底有多少家产吗?”
“说实话,我不是不算,而是不知道怎么算,我就知道不工作也饿不死。”
“那我再问个直观一点的,你家有多少套房产?”
“挺多的,全国各地都有,怎么了?这也算原因?”
“你还记得以前咱们住过的那个三元桥的小房子吗?有一次我找东西,不小心在电视下面那个抽屉里看到了一沓房产证。”
“啊?我怎么不知道?”
“当时我还以为自己要嫁入豪门了呢!”
“你就因为这个想分手?唉!也不是所有豪门阔太太都像今天似的吃不饱饭,当然,也不是顿顿都必须吃黑松露。”王信打趣着她,本来想着说出来恶心一下对方,可自己说完,又不由地想起来刚才黑松露的腻劲儿,忍不住皱了眉,这可着实是“伤兵一千自损八百。”
听着王信挤兑自己,她嫌弃地回着:“我是嫌你话太多才分手的。”
何西的这句话像是一把小钥匙,一下子打开了王信的记忆大门,那天他们俩看的电影是林爱华的《十二夜》,那可以称得上是一部爱情灾难片,男主陈奕迅把男人演得异常真实,与张柏芝棋逢对手;何西看完之后怅然若失,继而对王信长篇大论,“你看,爱情就是这样,就是不停地流转于不同的双人床,你知道吗?我在看的时候,还以为是咱们俩的纪录片呢;从一开始无故的好感,然后到每天的缠绵缱绻,再到后来的渐行渐远渐无言,现在看来,我们就差剧里面演的分手桥段了,真的太像了,我和张柏芝也像,我有点不喜欢这种性格,哎?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你会选择找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我会找个哑巴。”
王信那天的的确确说的是这句,绝不是何西印象中的那句“你怎么会这么多话”,可他还是接受刚才何西的结论——自己是个混蛋,跟全天下的薄情人都一样,他总是爱了一阵子就爱不动了,不用任何人帮忙辩解,他俯首认罪。
“何老师,您继续赐教吧,我尽量少说话,多虚心听着。”他对何西说;
“我给你讲个我最近的事吧,我有个朋友查小晴,你还记得吗?”
“哦,记得,她是浙江人吧?”王信问;
“这你都记得?”何西把最近跟查小晴的事断断续续地讲给了王信听,她没有讲不重要的邱易,重点描述了那该死的价值两万多人民币的发票事件,“我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窘迫,说来好笑,我现在特别能跟林黛玉共情,感觉全世界都高我一等似的,查小晴稍微对我好一点,好像都是一种施舍;清醒了之后也忍不住骂自己太矫情了,可就是忍不住要矫情。”
王信想了想,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跟何西讲这个问题,一直听着也没答话;
“唉,想你也是不太能理解我说的这些,真的就是这该死的阶级感。”
“别胡说,咱们可都是无产阶级,咱们都是手牵着手的光荣劳动人民啊!”
“你要是把你名下的房产分我一半,那咱俩才是真正的手牵手呢!”
“这……你这话说的……怎么感觉……”王信欲言又止;
“怎么现在还养成了话说一半的习惯?”何西踢了一下桌角,催促着王信,“感觉什么?说啊!”但在王信开口前,她好像也有了那么一点“感觉”,刚才自己那句话听着多少有点像是失落怨妇在讨要分手费;
“我是想说啊,这咱俩也没结婚,你怎么总琢磨要分我的财产呢?”王信说;
这该死的默契!何西心里想着。
王信抬起杯,压了一口酒,缓缓地问:“其实你那个朋友,我后来见过一次,她有跟你说过吗?”
“查小晴吗?你单独见过?”何西惊讶地问;
“嗯,有一次浙商的酒会,我爸也在,我就跟着去了,你那个朋友也是陪她爸参加,她一眼就认出我了,还主动过来跟我说了话。”
“说什么了?”何西期待着;
“她没头没尾地在我面前扔下了‘渣男’俩字,转身就走了。”王信顾不上对面哈哈大笑的何西,继续回忆着:“之后,我爸两三天没和我说话,还跟我妈讲,说我糟蹋了一个浙商的女儿,人家都骂上门了;我妈呢,没日没夜地追着问我的情史,死活都要看看你这朋友的照片,你说我这算不算是无妄之灾?”
何西笑得停不下来,笑声像是一串响铃,发出的阵阵叮当声变成了酒吧里民谣歌曲的伴奏,王信在一旁也看得津津乐道,“所以你那个朋友也不是因为有钱才会这么做,而是她本身就是这样直爽的人,她只会想到怎么做才能对你好,你的这些小情绪想让她也能及时的逐一分析出来,可真是为难她了。”
何西渐渐地收起笑意,端起了酒杯,默默地点了点头。
王信突然又想到了个实际的问题,他问:
“哎?那你现在住哪啊?”
“她那天之后就搬走了,这个房子也马上到期了,我打算自己租个偏一点的,能负担的起的地方,估计下周就搬吧。”何西答着;
“要不,你就还搬到三元桥那个房子吧,那房子一直空着呢。”王信提议;
“你这意思就是让我从‘寄人篱下’再搬到‘寄人篱下’?”
“我收你房租不就得了。”
“我可租不起。”
“何老师,你黑松露都吃得起了,还差我这点房租?”王信笑着问;
何西并没有答他的话,而是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咱俩刚进门的时候,台上唱的那首歌,你听过吗?”
“哪首歌啊?我不记得了,怎么了?”
“没事,喝酒吧。”何西端起了酒杯。
何西回家的时候,看到头顶的月亮好像比刚才更圆了一点,月光照着雍和宫的飞檐斗拱,把这个夜晚显得更深邃了许多;何西一边吹着风,一边哼着刚才酒吧里那首张悬的《喜欢》: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