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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禧大婚是大燕朝这回头一次公主外嫁,司礼监、礼部、宗人府忙得团团转,纳彩、问名、纳吉、请期都由司礼监一手包办了,所以一连许多天典熙都没见过墨扶,钦天监呈上日子,说八月十五是个百年难遇的好日子,因着皇上贵为天子不能主婚,所以特特请了朝中德高望重的平阳侯来主婚。    平阳侯的祖上是开国功臣,早年入朝位列内阁首辅,只是近几年宦官专政,平阳侯年纪大了,也有些力不从心,现如今的内阁首辅乃是平阳侯的二儿子张仲山,说到底是祖荫还在,虽然人在江湖,但朝廷还是会给他几分薄面。    迎亲那一日沐王备了“九九礼”到午门恭纳,沐王为驸马按礼先到太庙告拜祖宗:“国恩贶室于云南府文澜,以隆德十二年八月十五迎亲于午门,敢告。”    纯禧的生母是当今的皇后,众妃虽然在迎亲当日出现在保和殿,却并不受纯禧的跪拜,典熙一身牛郎织女方补的吉服应景,随着她母亲送别这位皇长姐,就见六十四位宫女在纯禧身后缓缓行至保和殿内,她站在何贵嫔和她母亲身后,就听何贵嫔压低了声道:“妹妹可听说了,长公主问名的时候可出了岔子。”    宁嫔原本恭恭敬敬的垂首在众人当中,听见何贵嫔这样说道转头看向她,“岔子?这事还能出岔子?”    “可不是,那云南王是个天上火,咱长公主是剑锋金命,这五行相生相克,火克金。”    宁嫔听着,那八字不合是大忌,如今长公主还是端端正正的出降又是怎么会是,悄声道:“那后来怎么着了?”    “还能怎么着,长公主自己乐意,更何况朝中也没谁比那云南王更合适的人选了,再者说,佛经上讲,命由她作,福自己求,一切都看长公主的造化吧。”    “那皇后就没什么动作?”    “有。”何贵嫔叹了口气,“可是有什么用呢,多说云南府的公主府多讲究些风水,前几日护国寺那头送了五行平安符和五行八卦福让长公主随身带着,以后到了云南府放置在鸾床上,说是可以中和一下,致使夫妻敦睦。”    宁贵嫔听此便把头转过去,“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呢,不用外嫁他国就已经很不错了,现下还有个挑拣,已经是极大的福分了。”    典熙听见母亲和何贵嫔的谈话,有些不敢相信,她抬眼看了看大殿中央的纯禧,那是她见过后宫中最纯良之人了,头戴珠翠九翟冠,身穿红大衫和鸾凤纹霞帔,身边由婢女桃儿搀扶着,腰间系着金坠子,手持白玉圭,从现在开始,已经是位列王妃了。    纯禧在殿前四拜,受爵,雕镂金漆宝座上的皇后虽然身为一国之母,但膝下唯一的女儿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如今也顾不上国母的威仪,泪珠如穿串似的滚落,哭的是泣不成声。    即将远离熟悉的故土,纯禧也难以自持,未谊将嫣红色的盖头放在托盘里呈给皇后,皇后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儿,“到了云南府,要记得常给母后写信,如今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你要保重你自己。”    “儿臣自知不孝,任性远嫁,今后恐不能再母后跟前尽孝,还希望母后不要责怪儿臣。”纯禧几乎要哭花了妆,但声音还勉励自持。    皇上心里也异常不好受,摆摆手:“别哭了,大不了过年的时候朕召云南王进京,到时候你们母女二人还是可以相见的。”    未谊面露愁容,纯禧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她心里也自然有些不舍,规劝道:“娘娘快盖盖头罢,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皇后用捐拍掖了掖眼泪,将盖头盖在纯禧的九翟冠上,纯禧缓缓转身,由桃儿引着走向殿外的凤辇,典熙随着众人出去,内命妇是要送公主到殿外的,几声鞭响之后公主的仪仗升撵,缓缓朝午门那边行去,微风吹过公主仪仗的卤簿,这一别当真是天高水长,云南府路途遥远,怕是要行使个把月的才能到,这一路上辛苦自是不用言说,今后还要面对人生地不熟的风俗,典熙心里着实为她的这个长姐赶到担忧。    纯禧出降的几日后,皇后的不吃不喝,也不接受各宫的晨昏定省,也许是天气燥的,皇上也没什么胃口,午后的皇城在烈日灼烧下鸦雀无声,赵直筌在乾清宫的暖阁里给皇上打着扇子,皇上正歪在小炕上闭目养神。    墨扶打帘进来,拱手轻声道:“皇上?”    皇上睁开着眼:“你来了?有什么事要启奏,这几天,朕心里惦念着纯禧,吃不下也睡不好,这样热的天赶往云南府,想必是苦了她了。”    墨扶接过赵直筌手里的羽扇,示意他出去,为皇上缓缓扇道:“皇上别太忧心了,许是天气热的没什么胃口,臣今早收到内阁的票拟,说是南方又大旱了,尤其是山东一带,不仅闹旱灾还有蝗虫,粮食颗粒无收,怕这样下去就要闹饥荒了。”    皇上从炕上坐起来,搔了搔头,“已经连续两年都这样了,老天爷怎地也不赏百姓口饭吃,朕做错了什么吗?”    “皇上切莫这样说,皇上心中有黎民百姓,百姓就已经心存感激了。”    “朕虽然不是个勤政的皇帝,但朕心中有百姓啊,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朕?”皇上忧心忡忡,他对政事力不从心,有力理政,可那这个人啊、那个官的,他是实在记不住。    “皇上别这样自责了,朝中的大臣都会辅佐皇上的,这□□和文帝还遇见过洪灾呢,不到最后也名垂千古了?天降大任于斯人,要臣看,这是老天爷震怒,就要去哄老天爷。”    “哄老天爷?”皇上来了神,觉得这话很有道理:“那你说......这哄老天爷的法是什么?”    “依臣拙见,皇上要去护国寺为国祈福才行,而且,依臣看,这祈福时间尚不能短,短了老天爷是瞧不出皇上的诚意。”    “那你看多久可以?”皇上狐疑的问道。    “怎么也要个三五年,才能看出皇上的诚意。”墨扶郑重其事道。    “三五年......”皇上踟蹰道:“这可是个不短的时候,说的容易,朕能一日不上朝吗?朕总不能天天长在护国寺吧?”    “皇上多虑了,自然是不用皇上亲自前去护国寺祈福,只要有人能代劳,能替代皇上,为国祈福就可以了,皇上只要能做到在宫中时时刻刻为黎民着想,也就足够了。”    “代替朕?能代替朕的也就是朕的儿子们了。”皇上思忖着:“可是你看看朕的那几个儿子,谁能安心在那护国寺的地方呆上三五年。”    “横竖这法子总要试试,就是皇子们不乐意去,皇女们去也是一样的,都是万岁爷的骨肉,谁去不是去?”墨扶心里有着盘算,定要把这事儿说出天大的苦难,皇上才知道去的人是多么不易,若说感情,皇上对谁都有感情,但若说愧疚,对建福宫那可不是一星半点。    墨扶的旨意穿到各宫各苑,饶是谁都不会愿意去那个地方,皇子们如今正是在朝中笼络人脉的好时机,谁都不愿意放下手中的权利去那深山古刹了呆上三年五载,这事儿便一时搁置了许多天,也选不出一个人来。    纯禧长公主刚刚出降,瞧见那母女分离的场面谁都有些难过,最难过的莫属何贵嫔了,一想到接下来会是温敏出嫁,她是死活不愿意她走那么远的,这一阵子又说要送皇子皇女们去护国寺为国祈福,面上虽然好听,可一去还是三五年,就谁也坐不住了,这人选就在司礼监手里把着,但凡有门道的都在司礼监活动开来,谁也不愿意去做那“假和尚”。    内书堂里的红烛把屋内照的明亮,赵直筌的干儿子刘砺进来时,墨扶正在看内阁的票拟,灾情从山东蔓延到直隶省,虽然还没引起大面积的饥荒,为了推一推这为国祈福的人选,他怎么着也得在皇上面前夸大其词一下。    “督主,长春宫的人送来了景泰蓝镶金的花樽十二座,说是官窑里近几年出的一批最好的花樽,十二生肖花樽的体态相似,青金石色、鸡血色、菜玉色,车渠色、葡萄紫、翠蓝,好多个样,色泽亮丽,都是一个窑洞里出来的珍宝,可是不多见。”    墨扶把票拟高高的举起,迎着烛火连头都没抬一下:“何贵嫔终于把她那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前些日子还说要给温敏帝姬做嫁妆,如今一听要选人出宫,她就忙不迭的撒银子了。”    刘砺说:“不仅是长春宫,庆王府也送来了不少好东西,求着司礼监通融一下呢。”    墨扶把手上的条拟放下,“该收的都收下,横竖人选已经内定了,咱们从中捞一笔,告诉底下的人别光顾着捞好处,嘴巴都给我闭紧些,要让咱家知道哪个嘴巴没把门的把消息透露出去,小心让他这辈子开不了口。”    刘砺嗳了一声:“小的们都省得,这事知道的不过小的和刘保还有干爹,督主知道,我们几个嘴最严了。”    墨扶点点头,“把长春宫送来的东西放到我库里去,其他的你们自己分拨,其他的不用来回我了。”    刘砺乐的脸上褶子都要出来了,墨扶对手底下大方,指头缝松一点就够恭俭胡同里一座三进院的宅子了,平常这些王爷们一个个总到乾清宫跟前的哭穷,如今遇到事了可知道拿银子买关系了,如今让司礼监逮着了,这回不掏空一两个家底是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