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一个警员冲进来报告:“警长!叶府送来一包黄金,说是要我们好生相待丽景戏园的人。”
拎着钉棍的手战兢着:“哪个叶府?”
“城南叶府,叶三爷叶初新府上。”
叶初新三个字似一把剑架在脖颈上,林小鹤的去处已经不重要了。
暴雨封街,街道上空无一人。偶尔驶过一两辆汽车,泥水飞溅,混入雨滴之中。
车子一路向北,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宅子前停下。急促的敲门声后,一个家丁探出头来:“你是谁呀?”
严季努努嘴:“你家少爷受伤了。”
家丁呼了两个小厮,一齐将受伤的程澈扛了进去。
几日暴雨不断,秋水苑池子多,遭水淹了。家丁要将他抬去原来的住处,程澈连连摆手:“哎哎哎!去云香阁!”
妙雪坐在门前听雨伤秋,瞧见程澈被小厮背进来,全当看不见。
程澈故意挑逗:“妙雪妹妹在思念哪家少年郎?”
妙雪一瞥,有话接话:“自然是你这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程家大少爷吶!”
望见他腿上的绷带,手指一戳:“又是苦肉计?”
程澈疼得大呼一声:“我是你少爷!你怎能如此想我?”
“你倒也要有个少爷的样儿。”
妙雪双袖拍拍臀部的灰,抱着一盘瓜果进去了。
程澈从背上下来,一瘸一拐地追上去:“这府里还有没有主仆了?”
“少爷您看看外面,已经改朝换代了,现在是民国,提倡妇女解放。”
“府里规矩森严,你从哪里知晓这些的?”
妙雪正磕着瓜子,嘴一呸,瓜壳喷在了程澈身上。“你,亏得上了几年洋学,竟还满脑子是些封建思想。你是觉着把我当奴隶使,心里挺舒坦?”
“天地良心,我从来不把你当丫头使。”程澈搔搔头,“你今儿是受什么刺激了?”
“哥哥……”门外传来一声怯弱弱的唤声。
正说在兴头上的两人齐齐回头,霎时心凉了半截。程雅的身旁站着陆桂寒,凤眼寒凛,面色极冷。
妙雪遭杖刑一百,浑身血淋淋扔在庭院里,雨水从她身下而过,流成血河。
程澈躺在贵妃榻上,盯着远处一言不发。陆桂寒一勺一勺给他喂药,他配合地一张一合吞下药汤。似旱地上的鱼。
程雅坐在一旁,泪水如屋外的雨,却不敢发出声音。不求,老天怜悯还能留一命。若求,便是立即送她入地狱。
程雅知道程澈为何不愿回到原来的院子,那里有他童年玩伴的怨魂。不过是稚子玩闹,程澈让玩伴骑在了身上,却不幸被母亲撞见,拉去杖刑一百。
程府规矩,不分尊卑杖刑一百,扔在院里一天任其生死。若熬得下来便继续留在府中,若熬不下来便是草席裹尸。
但不过一个十岁的娃儿,如何能撑到一百杖?
程澈住在那院里,无论昼夜总能听见玩伴的凄凄惨叫。即使后来搬去秋水苑,也始终无法释怀。待大了些,他总是想尽办法往外跑。
这样的高门,他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