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弈看向陵卿,陵卿抿了抿嘴唇,语气里没有半分情绪,幽幽道:“我们找人看过了。她是中了毒,并非是因凌辱而死。这毒只怕是有些日子了,只是恰好在那一天发作而已。”
“多谢。”说完,便不再问下去,转身又朝那山坡上走去。萧弈见他这般,也觉得甚是奇怪。既然知道是因为中毒而死,却又不刨根究底,她到底想做什么?
长宁在山坳处寻了个开遍黄花的地方,这里终日都被阳光洒遍,又有花儿鸟儿做伴,理应是她口中最向往的地方。前几日刚下过雨,这几日又有阳光,泥土变得十分松散。长宁便不顾身份,准备徒手在地面上刨出个坑来。
“你难道不好奇是谁给她下的毒吗?”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过他,对吗?”长宁不曾抬头。
“谁?”
拓跋风。还有拓跋皇后。”
萧弈依靠在树干上,他倒是想看看,长宁还能说出些什么?“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放过她。这次公主来大胤,是他们下手的最好机会。”
“什么机会?”萧弈继续引她。
“篡位的机会。在东阳使者来之前。鸿月楼就曾经送来密报,拓跋皇后秘密在皇宫外暗中布兵,东阳昭宣帝本就是子嗣单薄,除了公主外,也不过就是一个皇子。拓拔皇后想除去皇子之心已久,公主到大胤后不久。密报里就称,那皇子突发恶疾而死。如今。东阳上下皇室子弟中就只剩下公主一人。若是公主还在,东阳那帮老臣子,说不定会拥立公主为帝。但如若除去公主,拓跋皇后便可顺势而上。拓跋家在东阳本就是世家,祖先曾是与东阳高祖皇帝一起打天下的。届时,即便是拓跋家称帝,只怕也无不可。这毒,在公主来到大胤的第一天,就已经带在身上了吧?那王武,虽说有罪,却充其量不过是那些人的幌子罢了。”
差不多一刻钟过去了,坑逐渐形成。长宁将包在锦匣外的那块方巾解开,小心翼翼的把匣子放进坑内,捧了地面的一抔土,迟迟未撒下去。
“公主,我还记得你说过,你喜欢温暖一点的地方。这里你一定会喜欢的。长宁就在这里送你入土了。”说完将手中的黄土洒进。从今日起,这世上再也没有淮阳公主了。虽然花朵凋谢在它最美艳的时候,可眼前这朵花,长宁知道,她从来不屑于高高地居于枝头。所以哪怕是混入尘埃,她亦觉得是幸福的、是自由的。将土重新覆盖,长宁又解下发带,乐陶将采来的野花递给她。长宁熟练地将这几束花捆扎在一起,放在那土包前。一切结束之后,长宁缓缓起身,走向萧弈,停步与他对视。
“王爷办事,长宁从来都是放心的。这件事已经了结了,那另外那件事呢?”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但长宁从来没有忘记秦长风。那个大家都以为已经死在了大火里的秦长风。
“他伤的很重,还在城外疗养,等他伤好些了。我在派人把他送到雍州林家,我办事,你放心。不会有人发现的。”说完。又从衣袖里摸出一个信封交给长宁。那信纸写着“长宁见启”四字。长宁的手微颤,撕开了信封。信纸上总共不过短短几行字,长宁却像是看了千百遍。信的内容不过是“我近日以来安好,你也要多加保重”之类的话语。可长宁看着看着,眼泪竟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那泪水在信纸上晕开,混着墨水湿成一团。原本清雅娟秀的字体。如今密密麻麻的卷曲在一块儿,弯弯绕绕。哪里还有昔日的风范?可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语气,长宁确定,这信出自他手。他伤的竟如此重,这么多月过去了,竟还是连笔都握不好吗?
“你提的要求,本王可都做到了。信也看了,也知道人已经安全了。那么本王的要求,苏尚宫是不是应该帮本王实现呢?”那封信函上的内容,萧弈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短短几行字,竟看了这许久。难道正如她当年所说秦长风才是他的心仪之人。那么自己与她十几年来的情谊,竟这么淡吗?
“长宁自当是信守承诺。”长宁将信收好,像萧弈行礼。“下关日后自当尽心竭力,替王爷效命。”
萧弈这才展露笑颜,像是舒了口气的样子。“如此甚好。”
“大人,外面傅女史求见。”崇文馆一小太监进来禀告。容澈此刻正在临摹前朝张文清的海燕图。墨香混合着檀香,在屋里散开。听着小太监的禀告,容澈的手一顿。不过顷刻又恢复了寻常。
“你去回她,就说我已休息了。让她改日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