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父亲死在眼前,这一天子旦等了好久。只不过,若是没有殷人兵临城下就更好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直白,子旦咳嗽一声,换了个声调悲戚地说:“父亲,你放心好了!你辛辛苦苦经营的亳城,我绝不会交给他们的!小王,你就算杀了我父亲,我也绝不会投降的!不要做梦了!”
这通辩白根本就是补刀,城上城下都有些躁动。只不过城上的亳人是吃惊,城下的殷人是愤怒。殷军累了一天,此刻各个情绪暴躁难平,一见亳人如此撒赖,都吵吵着硬攻拿下亳城。
弃俯下身子,在子画耳边大声道:“看来你儿子是嫌你死得不够快啊。”
子画挣扎着要站起来,弃很好心地双手把他扶好托起来,子画横他一眼,冷笑道:“你不用挑唆我们父子!这手段真真幼稚,我且看你怎么杀我!一个弑父的小王,是没法见容于世的!”
出乎预料,弃好似是被说服了,很认真地点点头:“说的对,没有为母复仇的理由,我还真不能杀你。”
他用很大的声音道:“那怎么办呢?不能杀你,城又不降。那不如……”
弃抬头对着城上喊道:“子旦,要不咱们做个交易。我把你父亲放了,你们归顺昭王。亳主还由你父亲做,只要你们归还两鼎和器族人,再按时纳贡朝拜。今日这叛乱,我就当没发生过,如何?”
这条件宽厚得让人吃惊。子画瞪着弃,警惕地问:“你到底在想什么?”弃一摊手,表现得很无辜:“我是真的想早点结束这件事。只要你儿子同意了,我立刻就放了你。”
城上的子旦一听要放了子画,还让他继续做亳主,不由脸色一变,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弃又补上一句:“不信的话,你现在把城门打开,我把亳主大人放了让他自己进去!”
说着,他真的割开了绑着子画的绳子。殷军士兵面面相觑,几个旅长激动地跟妇好比划着不能这样的手势。可妇好一挥手将这些意见压了下去。“听小王的。”她淡定的说。
城下,子画揉着勒出血印的手腕,斜睥着弃问:“你想清楚,放我回去,我也不会降的。你说那些东西,我一个也不答应!”
他不相信弃费了这么大劲,最后这么轻易就放了他。弃哈哈大笑,摇头道:“不给也没关系。你也没多少活头了,经此一役,你就是想再叛乱也无法聚集起足够的力量。等你一死,亳城就剩下子旦一支。四土皆知他是个耽于女色的废物,我不能杀你,可杀他倒是轻松得很。”
子画满面寒霜,上下牙有些打颤。他不想再说,愤然转身向着城门走。
没走两步,弃在他背后大声道:“去,把亳主大人的次子和两个孙儿的尸体抬到城门口。这父子三人真是好样的,啧啧。比子旦强多了。”
三具尸首摆在城门前。红漆栅栏大门后面堵上了一座木制顶门车,在门洞里的火把照耀下,大门内黑漆漆。
子画低下头,地上的三具尸体已经有些发臭了。子朝是他最得意的儿子啊,如今就这么堆在地上,跟死猪死狗一样。子画咬着牙,不弯腰,也不再看那尸体。他挺直腰板,不肯让身后的殷人看到他的身影有丝毫颤动。
他举手拍门,声音平稳威严:“子旦,开门!”
只要大门一开,只要他回到亳城,他就有办法翻盘!子画身子挺得更直,摆好了架势。众人来迎接的时候,他得更加威严不可置疑才行。
可是没有人来迎接。别说没人,连大门都纹丝不动。
“开门!我回来了!”
依旧没有反应。
子画快步走出门洞,对着城上吼道:“子旦,开门!”
商代城墙与后来的不同,横切面呈梯形,底面非常广阔,斜着向上夯筑而成。城墙上面没有掩墙和垛口,人和马车走在上面毫无遮拦。此刻那黄色城墙顶上,一众亳兵的拥簇下,子旦的宽阔身影尤其突出。
听见父亲的喊声,子旦向前走了一步,混身披挂美铜甲胄的他显得精神抖擞。相比之下,城下的子画简直就是个乞丐。
子旦一举手,身后射兵纷纷搭弓上箭。子画大惊,骂道:“子旦,你要做什么?!”
“好大胆子!你是哪里来老乞丐!敢冒充子画大人!”一个打扮华丽的丰满侍女越众而出,对着亳兵大声道:“大家听我说,我是子画大人的侍女,子画大人什么样子我最清楚!这个老头根本就不是子画大人!是殷军找来骗我们开门的。”我爱看52k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