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徐幼宁就被素心叫醒了。
今日要进宫,太子虽然说得轻巧,只是进宫给慧贵妃问个好,徐幼宁可不敢掉以轻心,乖乖坐在妆镜前叫素心仔细妆扮了一番。
衣裳首饰自不必说,脸上扑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又拿螺子黛重新描了眉,瞧着比不施粉黛的时候精神了许多。
她的衣裳都是东宫的裁缝比如今的身形新制的,特意把腰身做宽松了不少。
算算日子,徐幼宁的身孕已经四个月了,小腹鼓起来,看着怀相十分明显。
妆扮好走出来的时候,太子已经站在殿中。
“殿下久等了。”
太子回过头,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御医不是说,不要涂脂抹粉吗?”
这话御医的确对徐幼宁叮嘱过,徐幼宁没想到太子对她腹中的孩子如此重视,还亲自过问这些小事。
徐幼宁安定了许多。
将来她离开,太子会好好待这个孩子的。
徐幼宁道:“头回进宫拜见贵妃娘娘,自是不敢轻慢,平素那样子有些邋遢。”
素心亦道:“太医说偶尔为之没有大碍。”
太子颔首,迈步出了承乾宫。
两人乘着步撵出了东宫,素心扶着徐幼宁上了马车,太子没有坐马车,骑马在前头行着。
东宫离皇宫很近,片刻便至。
“这里是玄武门。”太子道。
徐幼宁望着巍峨雄伟的宫门,精神顿时紧绷了起来,不敢擅动,不敢擅言。
太子走在前头,徐幼宁埋头跟在后头,穿过玄武门,太子顿住脚步,回过头:“累吗?”
其实是有点累的。
徐幼宁自打有孕,就在屋子里足不出户,甚少走动。
“不累。”
徐幼宁鼻尖挂着薄汗,口中却说着违心的话。
太子看在眼中,道:“母妃给你传了步撵,你先去长春宫。”
“殿下不去吗?”
“孤去给父皇请安。”
徐幼宁原以为今日是跟着他进宫到贵妃跟前点个卯,没想到进了宫居然要分头行动。
太子看着徐幼宁的神色,眸光闪了闪:“想与孤同行?”
“不敢,殿下说笑了。”徐幼宁立即收敛了神情,搭着素心的手上了步撵,正襟危坐地离开了玄武门。
只是她也很奇怪,为什么不想跟太子分开?
想了一会儿,她终于明白,她不是不想跟太子分开,只是因为到了皇宫这种地方,身边有个认识的人会踏实一点。
没什么好怕的。
慧贵妃她见过,慧贵妃身边的王公公待她也很亲切,只是过去问几句话,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幼宁端坐在步撵上,一路走去,沿途的宫人们望见有孕在身的她坐在步撵上,纷纷投去一缕好奇的目光。
宫里人当然不会如街坊四邻那般七嘴八舌大惊小怪,只是看过一眼,便走自己的路去了。
如此一路行着,等到了一处宫门旁,还没下撵,徐幼宁就看见王福元从里头出来。
“二姑娘。”王福元满脸笑意地朝徐幼宁挥手,一面呵斥着抬撵的太监,“手脚轻点,出什么岔子你们可担待不起。”
步撵稳稳落下,徐幼宁朝王福元一拜:“王公公。”
“哎呦,此一时彼一时,奴婢可受不起姑娘的大礼,贵妃娘娘在等着姑娘呢,咱进去吧。”说着,王福元亲自扶着徐幼宁朝长春宫里头走去。
长春宫的规制比承乾宫略小一些,但是院子里花木扶疏、亭台绰约,比布置简洁的承乾宫要奢华出许多。
“来了?”一见到徐幼宁,慧贵妃的一双眼睛便直直落在她的肚子上。
“民女给贵妃娘娘请安。”
慧贵妃凤眸一弯,笑道:“别民女民女的了,你都要给本宫生孙子了,往后,你就是本宫的自己人了。”
说到这里,贵妃忽然伸手摸着脸颊,哀怨道:“本宫居然这么老了吗?都要抱孙子了。”
王福元忙道:“娘娘风华正茂,可别胡说。”
慧贵妃犹自不信,指着徐幼宁道:“你说!”
“民女第一回见到贵妃娘娘的时候,便觉得贵妃娘娘长得好美,后来见到太子殿下,怎么都不相信娘娘是太子殿下的母妃?瞧着不似母子,倒跟姐弟似的。”
徐幼宁不是曲意恭维,完全是出自真心,她从来没有见过贵妃这么美的人,儿子都那么大了,脸上愣是一丝皱纹都没有,完全是一朵人间富贵花。
“哈哈哈,”慧贵妃闻言,掩面笑了起来,“你这丫头,真是嘴甜,本宫喜欢。王福元,把孙太医请过来。”
“孙太医早就到了,正在殿外候着给娘娘请平安脉呢!”
慧贵妃示意徐幼宁坐下,很快王福元便领着一位老者上来。
“老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幼宁,孙大人是太医院的院首,在宫中伺候皇上二十多年了。”
“孙大人。”
徐幼宁挺着肚子想站起来给孙太医请安,一旁的王福元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坐好。
孙太医放下药箱,坐到了徐幼宁的旁边,开始为她把脉。
片刻后,孙太医站起身,对着贵妃拱手道:“娘娘,这位姑娘脉搏沉稳,当是胎相稳固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