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当时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床铺,特别平静地问琉璃,“赦儿呢?”
琉璃道,“赦哥儿说今晚睡在藤萝院了。”
“哦,我去瞧瞧。”贾代善又特别平静地出了门,心里一直在琢磨下午哪几个王八羔子捞的颜灵筠,就该让他在水里泡着。
人家小颜大人这会子且舒坦着呢。
颜灵筠裹着被子,喝着姜茶,发了一脑门的汗,边上坐着沉浸在失而复得愉悦中的贾小赦。
虽然主人自己不记得了,但是貔貅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那一丝属于从前的紫微帝气。
贾小赦边打哈欠边问,“那你考上探花之后,就一直在当御史吗?御史是什么东西?”
颜灵筠正要给可爱的小朋友讲一讲关于言官的知识,就见小朋友的爹推门进来,口中凉飕飕地道,“御史不是东西。”
颜灵筠这个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尴尬,笑道,“荣国公来了,小公子好客,非要亲自接待我。”
“孩子瞎胡闹,让颜大人见笑了。”贾代善说着要把贾小赦抱走。
谁知道贾小赦动作极快地缩到颜灵筠的被子里去了,只歪着脑袋露出两只眼睛,“我今天要和主……颜大人睡!”
“颜大人是客人,怎么好打扰他,过来。”
贾小赦索性躲到颜灵筠背后去了,一本正经地强调道,“我要和颜大人睡。”
贾代善本欲上前扯他,却见颜灵筠偏头莞尔失笑,侧脸在明亮的烛光映照美不胜收。
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生硬又幼稚地威胁道,“今天不跟爹回去,以后都不许跟爹睡了。”
宝贝儿子没有理他。
颜灵筠转身看了一眼,发现贾小赦拱在他背后睡着了。
“嘘,睡着了,就让他跟我睡一晚上吧,明天就还给国公爷。”颜灵筠这样来回转身,裹着的被子就松了些,露出白皙的脖子和松垮的里衣。
“好。”贾代善堪称落荒而逃。
颜大人看着荣国公的背影,半晌才挪下床去把门给关上了。
噫,荣国公比宁国公有意思多了。
尤其有个很有意思的儿子。
他以不符合娇弱形象的力气,单手把贾小赦拎起来,重新整了床铺被褥,这才睡回去。
贾小赦刚被搁下,就又不自觉地往颜灵筠那里靠,贪图颜灵筠身上那仅存的熟悉气息。
他睡觉的时候特别乖,就那么安静地蜷缩在身边。
以至于第二天颜灵筠要走的时候,还真有些不舍得。
贾小赦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可怜兮兮地求贾代善,“为什么颜大人不可以住我们家?让他住在我们家嘛。”
“颜大人是知府,要住在衙门里,而且他有正事要忙。”贾代善一个头两个大,哄骗道,“爹以后多请他回家来玩就是了。”
贾小赦是完全不听,自顾自地叨逼叨,“要是颜大人嫁给爹,是不是就能一直住在我们家了?”
就跟道侣似的,这个他懂。
“咳咳。”贾代善呛到了,“颜大人是男人,不能嫁。”
“为什么男人不能嫁?”贾小赦睁大了眼睛,明明也有男子和男子结成道侣的呀。
虽然主人没有,但是貔貅见过人家有。
颜灵筠憋着笑,揉揉他的头道,“只有女子才可嫁人,待我安顿好了,就来接你去家里玩。”
“那再抱一下。”贾小赦勉勉强强肯了。
他们一众人都扎堆站在,颜灵筠正要抬手,忽然听得凌厉的破空声,不知何处射出一支长箭,直奔贾代善父子而来。
颜灵筠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上前一步把贾小赦牢牢遮住,并且表演了一个血溅当场。
贾代善顺便也被挡了挡。
“先回去,小夏,你带人去看看。”贾代善稳住怀里的儿子,扶着颜灵筠迅速退回府中,“你伤得如何?”
“这箭虽奇,力道却不大,想来只是皮肉伤。”颜灵筠脸色惨白,肩膀处渗出大片的血迹。
“我替你上药吧,这样的外伤,外头的大夫还未必有我精通。” 贾代善把人扶到距离最近的外书房,从箱笼里翻出好几瓶贾家秘制伤药,又命人去烧水拿纱布。
病号反而是最空闲的那个了,他看着脚边有些懵的贾小赦,用能动的左手戳戳他的脸,“怎么呆住了,吓到了吧?”
贾小赦张了张嘴,小脸比他还惨白,脑海里反复回忆刚刚颜灵筠护住他的样子,还有从前主人为他受重伤的情形。
他年幼贪玩,有一次自己偷溜出门,结果被天帝的人俘获,主人为了救他,中了天帝的埋伏,受了很重很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