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韶潼:虽说是慈不掌兵,但是共产党人可以对同志们尽到可能的一切关爱,都是爱兵如子的
燕景宗苦笑:其实国民党人也是爱兵如子的,棋子的子
宋韶潼沉默了一会儿:至少你不是
燕景宗:我是,因为在大部分别动队队员有合理的顾虑的时候,是我鼓动他们上的,他们之中,有的人是可以活着看见山河光复的,其实我可以和尚稚一样,我自己多扛一点,我只带着画眉等几个高手上,其实也是有把握的。事实上,我害死的人不止是他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多人的死亡和我也有关系,不过不是中国人
宋韶潼:不是中国人?
燕景宗:日军偷袭珍珠港前,尚稚告诉了我无数他费了多少心力才刺探来的关于日军偷袭珍珠港的辅助性情报,但是到了最后该报告的时间,我却一个字也没有往上报,虽然这些情报可能对这场战争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甚至上级都没人会去多看一眼,但是我没报就是没报。因为我想,日本人更多炸死点美国人才好,美国人死越多,参战的可能性更大,中国的压力更轻。我认为我没错,我是为了中国人着想,但我也确实是没有拿无辜的美国人当人看。虽然在实际上,我的行为根本无关痛痒,但是在原则上,我根本就是拿人命在当棋子用。而我的这个行为,我连尚稚也没有告诉,在直觉里,我把尚稚也当棋子了,也许,因为我是国民党员,我已经被潜移默化的习惯了国民党人的爱兵如子
宋韶潼再次沉默了一会儿:先抛开中国抗战和国际反法西斯同盟的各自立场、还有战略角度不谈,至少尚稚不会这么做的,他一定会全部如实报告
燕景宗:是啊,除了他的职责之外,因为他把生命看得很重,很重,任何人的生命都很重要,但是在最后关头,他却选择把生命给了我,而他自己和殷绣娘
宋韶潼等了一会儿:什么?
燕景宗没有回答,一直沉默,直到第二天才恢复了交谈,但是再也没有谈论过尚稚的一个字。往后的日子里,只要宋韶潼提及了尚稚,燕景宗当天就会立即中止回复。
这样的交谈持续了很长的日子,两人之间无所不谈,从燕景宗孩提时的过往,和于谨剑的相识相爱,宋韶潼的留学经历,和日本的明理同学之间的相处,到三民主义和共产主义之间的不同,各自对于信仰的理解,甚至包括天南海北人文地理,只要是处于两人知识范围之内可以交谈的一切,两人都谈,但是宋韶潼从来没有任何一句是试图改变燕景宗信仰的话语,一句也没有。
谈得多了,燕景宗口中虽不提尚稚一个字,但是发现宋韶潼和尚稚非常相像,像极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虽然这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尚稚市井、粗俗、神经质,宋韶潼庄重、稳健、谈吐文雅,但燕景宗仍然觉得这两个人的相似程度就是这么高,在宋韶潼的身上,燕景宗几乎看见了百分之百的尚稚。燕景宗给自己的唯一解释:只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共产党吧。
再怎么宁静的日子也总有一天会被打扰到的,这一天也是牢房中的暑热最难熬的一天,狱卒今天是端着一个托盘将牢饭送进来的,还特意用手指点了点垫在瓷碗下面的一张纸,那是一张叠起来了的报纸。
燕景宗等狱卒出去了,才拿起爆炸展开,只入眼第一行的粗体标题字,燕景宗就呆住了,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燕景宗的热泪流淌了满脸,无声地喃喃自语:“你看见了吗,这一天终于来了,这么多年,你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但是你看不见了,如果你是另一种选择,现在看见的就是你,而不是我,你要是看见了,该得有多高兴啊,你的名字,叫炎黄,你没有辜负这个名字,炎黄啊,你看看啊,你应该高兴啊……”
尽管燕景宗的喃喃自语已近无声,但监狱外的人山人海的欢呼浪潮,多多少少也会传入监狱里一点的,宋韶潼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燕景宗用尽全身的力气,才闭紧了自己的嘴巴,任由热泪在脸上流淌,用拳头在墙壁上用力锤击:日本,宣布投降了!!!
宋韶潼那边牢房的空气凝固了。
燕景宗猛地跳下床立正,声嘶力竭地高声叫道:“余!致力国民革命,凡四十年,其目的在求中国之自由平等!积四十年之经验,深知欲达到此目的,必须唤起民众及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奋斗!现在革命尚未成功,凡我同志,务须依照余所著建国方略、建国大纲、三民主义及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继续努力,以求贯彻!最近主张开国民会议及废除不平等条约,尤须于最短期间,促其实现!是所至嘱!”
这是燕景宗继上次叫了一声自己蠢之后,第二次亲口说出话声,并且喊得铿锵激昂,宋韶潼理解地叹了一口气,同样是抗战英雄,燕景宗所做的不比尚稚少,现在这个情绪太正常了。云南笔趣阁ynbike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