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在。
……
这里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大楼的第一百零三层,落地窗俯视着蔚蓝的海岸,论视野和光线都是整个横滨的一流水准。角落的玻璃柜里摆放着复健用的运动器材,另一边则是上锁的蛋糕用冰柜,还有昂贵的进口茶叶。
之前为了防止我在复健时摔倒而铺就的地毯已经被挪走,光可鉴人的大理石犹如明镜。比起首领办公室的中世纪西欧风,和红叶大姐的平安京穿越风,这里是简单大方的现代式设计。织田作先生的评论是:“比起黑手党更像是哪家公司的社长办公室,除了那个蛋糕柜。”
剩下的就是我和织田作的办公桌了。
不过今天就是织田作先生也不在,他和家里的孩子去学校每学期一度的“家长参观日”,特意请假一天。能增进亲子关系是好事,我大力支持。
一般来说,副手的工作就是处理下属部队的杂务,整理平常的日程和出行计划,负责辅助和支援战斗工作,如果武力值高的话,还可以作为第二指挥上场,在成员中建立起自己的威信。
不过风平浪静的现在,织田作先生也就是被我指挥着跑腿去楼下取蛋糕和外卖,安排车辆去os Clock或者咖喱店。要说现在比较重要的任务,也只有代替等级不够的情报员,将他们手中的文件整理好并且送进这间办公室里。
但他今天不在。唯一陪伴我的是积累成小山一样的文件,别说去门口拿文件了,就是想挤出起身去喝水的时间都有些困难。
所以只能让情报员自己送进来了。
为此红叶大姐特意让安保部门准备了四个持枪成员守在门口。
“只会做柔软之事可不行,要懂得保护好自己。”她留下这么一句话就翩然离开了。据说今天太宰那边抓了两个私下倒卖组织车辆的叛徒回来,而红叶大姐作为主管人事方面的五大干部,要亲临“处理”的现场观刑。
……
“京先生,这是预备A队、B队第三次选拔结果。”
“左边。通知教官,今天下午三点钟去看。”
“是。”
“京先生,这是本月成员离职统计报告。”
“左边。”
“是。”
“京先生,这是中原先生搭档某人送过来的拷问组报告。”
“右边。”
“是。”
“京先生,这是太宰先生送过来的,关于今日被处刑者的人身档案。”
“罚款,右边。”
“对、对不起!”
……
肚子好饿。
拿过手机才发现已经是午休时间了,习惯性地发邮件去那家私房菜订营养粥……等等,今天织田作不在家来着?
果断退出邮件界面,打开外卖平台。披萨鸡翅汉堡薯条高热油炸哎嘿嘿嘿。
吃不完没关系,我可以叫门外四位大哥一起吃。
幻想着一会儿就被送过来的美餐,感觉自己打字的速度简直要飞。
专注起来的时间过得很快,第三份来自太宰的报告写到一半时,手机响了。
“您、您、您、您好……这里是、是Tsushima、外送……”电话里传来年轻男人几乎、好吧,是已经哭了的声音。
“………已经到了吗?你开免提了吗?对不起,我取餐不是很熟练。请别害怕,跟他们说是深海京让你过来的,我现在就下来了!”
鞋……鞋……为什么只有一只,啊,找到了。OK这就出……咦我钱包呢?
不对。冷静下来,首先把报告存个档。万一突然跳闸了(虽然不太可能)岂不是前功尽弃?!
匆匆忙忙地和门口轮班站岗的大哥们打了声招呼。
在出门的一瞬间,我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潜意识发出警报,提醒我似乎有些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可我今天除了处理文件以外什么都没做啊?
我按下电梯按钮。
神经过敏了吧……不,还是小心为上。
因为一般恐怖片不都这么演么,开头主人公在进入森林、城堡、古屋、电梯(!)时都有些不祥的预感和诡异的背景音乐,结果下一秒Ta们的思路就被青蛙、野猫、队友之类的打断了,接着还心大地想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然后他们都后悔了。
所以说,多多少少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但这里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大楼,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里面挑事?
……自己人?
太宰。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我立刻反身折回办公室门口,“太宰先生现在的行程是在哪里?”
他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上前一步欠身道,“十分抱歉京先生,这方面属下不太清楚,需要打电话询问秘书处吗?”
“不必了,我只是随口一问。”
只是我的突发奇想而已,没必要大动干戈地为难他们。毕竟他们的权限还不够直接接触准干部级别,多少要提前几天跟副官预约才行。
不过平时织田作先生在的时候,只要随口问他就能马上回答出来,真是由奢入俭难啊。
我走进电梯,按下零层的按钮,看着走廊上的静物画被缓缓合上的电梯门吞噬殆尽,忽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手机没带!!!
……………………啊………啊……为什么织田作先生今天不在啊……这样我既可以少做点工作也不用自己下来拿外卖了,也不会忘带手机了……
好吧他要陪孩子多少要理解一下,但是好想他。
人类,就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的愚蠢之物啊。
突然中二.jpg
而且中也先生前天也出差去了,哪怕是龙头战争都没踏出过本部一步的红叶大姐今天居然也有外务,他们不在的时候怎么都凑在一起………………………………这个套路是不是有点眼熟?
我一个激灵,飞快地扑过去由大到小顺着数字按下一连串按钮,所幸第一个按下去的按钮就生效了,到达的楼层看起来也很正常的。然而就在我暗自想着是自己被害妄想症又犯了,安静地等着电梯门完全打开走出去时,它缓缓地开到一半左右就停住了。
然后开始慢慢地合拢。
——果然吗?!
我立刻侧着身从即将并拢的缝隙中间挤了出去,幸运的是最后只有外套的一角被夹住了。
就在我脱下外套,用力地拽着它,试图从电梯的魔爪中把它救出来时,手里突然迅猛地传来一股极强烈的拉力,猝不及防的我眼睁睁地看着一抹茶色像水一样从我手里飞快地流走,最后因为扣子被卡在电梯门紧密的缝隙中。
下个瞬间,我听见了布料被撕裂的声音。
我的大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是身体已经反射性地远离了电梯,仿佛那是个会吃人的魔鬼。
后背抵着冰冷的墙面才给我一些虚无缥缈的安全感,而过分急促的呼吸也为我的思考带来了足够的氧气。
所以刚才,电梯是……直接…坠下去了?
我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数字,七十一楼,顿时觉得自己有点晕眩。
刚才可能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依靠压力和密度,【V】可以近乎完美地保护我的四周和头顶。
但是从地下而来的攻击可以说是我最致命的弱点之一。
基本可以确定是太宰了。
熟悉我的弱点,而且能在幕后干出这种事情除了他以外我完全想不到别人,又能是谁有这个胆子敢在这里闹事。
只有他,全港黑的人都敢怒不敢言,敢怒敢言的人偏偏今天又都不在。
托他的福,电梯我是不敢坐了。
……
按常理来说,现在我有两个选择。
一是往上。爬三十多层楼回办公室,四个近距离的持枪护卫太宰凭自己物理单挑是搞不定的,要说炸了干部大楼他还没这个胆子(或者是必要),然后再看看能不能联系到织田作先生或者大姐。
中也先生他毕竟出差在外,远水难救近火,这种情况还是不给他添堵了。
至于首领,我是相信他的。
虽然太宰口头承诺了不会弄死我,但是以他的手段想伪装成意外事故也不难,就像刚才那样。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首领也不会真的把游击队队长怎么样,只有损失的威信可能还会让太宰被惩罚得稍微严重一点。
不过这是另一码事。
和我依旧信任着首领毫无关系。
二是继续往下。从这里走到楼底总共七十多层楼,这样说起来我的外卖还在下面来着?
不管哪个选择,我都觉得我腿会断。
我不抱希望地按了按警报器,很好,完全没有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