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一觉得他的品性不错,困境中不迁怒弱小,不谄媚强者,他愿意主动改变不公的环境。等他今后成为了强者,他的心性足以匹配他的力量。 这些说起来寻常的品性,实际是非常稀有的。很多人在拥有力量之后,就忘本了。忘记自己落魄的时候是如何无奈了,反而开始仗着力量欺负旁人,并美曰其名为弥补过去受到的伤害。 不过,改变环境,没那么简单。好心办坏事,本想要保护弱者结果却没人领情,而导致理想主义者反而黑化的案例,陆千一学习过不少。 她很快分析出:陆天成这个看似简单的安排,竟然是如此妥当。 就像现在,很多体力较弱的犯人,即使知道现在可以自己处理自己拥有的东西,却还是更情愿把它们送给上面的人。 长久形成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陆天成没有干涉他们,他一点也不在乎:“我不做安排。我说了,你有把东西保留的自由,也有送人的自由,全看你自己的选择。” 当然也有人开始了改变。他们不再把东西上交,不再替别人打扫卫生。而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被一些享受特权惯了的犯人教训。 而陆天成对打架是一点都不嫌累,但凡看到有人违反他的规则,他都会去教训一通。 一段时间过后,大家也知道了,即使不去讨好那些强壮的犯人,自己也不会挨打。 氛围前所未有地和谐,陆天成很快获得了这个牢房大部分人的支持。 很多人还主动把东西送给陆天成。 大部分他都拒绝了,其实如果不是有人仗势欺人刻意克扣,监狱里发下来的生活用品和伙食,已经可以满足陆天成的生活所需了。他对生活的要求不高。只是有的时候,送东西的人实在坚持,看他不收下就不罢休,他也就道声谢收下了。 监狱里有大概几千犯人,几十间牢房。不同牢房的犯人时有冲突,总要争个高下,他们的老大也难免打架争地位。 而陆天成在这方面,展现了他的高素质,目前已经打遍监狱无敌手。 眼睁睁看着宿主在成为狱霸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系统想他们不是来这里当反派的,她也不是来这里看戏的。主线任务是拯救悲剧啊。 可是现在,完全和任务对象失去联系了。 越狱。必须越狱! 可是楼房周围的高墙,砌得结实紧密。墙上的电网支架也不好对付,周围的岩石、树木还全被漆成透亮的白色,这样被囚禁的人即使想从监狱里逃跑,暗夜里也无处躲藏。而且,一旦越狱被抓住,当场击毙。 系统也不是万能的,而且这里是科技发达的星际世界的监狱,安保措施很到位。帝国又一向关注面子工程,这里内部疏于管理,外部却坚不可摧。 总而言之,越狱真的很麻烦。 因此,事情也就没有进展。 簌簌飞雪,瑟瑟寒风,转眼间已是寒冬。 早上八点钟,各间牢房的门自动打开,狱卒吼叫着:“都给我出来!” 房门一打开,就散发出一股陈腐的恶臭。 走廊里,立刻挤满了穿着灰衣的囚徒。每个人都抢着要去附近的大盥洗室。因为每个大盥洗室,早上只有一缸水给他们这么多人洗漱。 盥洗室都是阴暗的石屋,刷了石灰,空荡荡的,墙壁上斑斑驳驳。墙边摆着一排洗脸盆和几百条油腻腻的毛巾。 在那些不讲究的犯人把脸放进整个水缸之前,陆天成舀出一盆水。 刚来的时候,陆天成进盥洗室晚一些,就会看到好些个犯人,已经在水缸里洗了他们的脸。这样的话,看看水面浮着一层黑色残渣,他只能在系统“在这样的污水里洗脸还不如不要洗”的提示中,没有洗脸就走出去。 盥洗室地方倒还干净,有一股肥皂和洗洁精的公厕味道。脸盆上面却沾满了硬邦邦黏糊糊的污垢,弄得每个脸盆表面都像刷了鞋油一样黑漆漆,毕竟没有人会在洗完脸之后还主动清洁脸盆。 陆天成倒也不在意这些,他拿出统一分配的肥皂,在不碰到脸盆边缘的情况下洗了把脸。 马上就有几个犯人围在旁边给他递纸巾。 到了冬季,天气越来越冷了,陆天成也觉得像以前那样洗完随意抹几把,是有点冷了,于是随手接过一张纸巾来擦了擦脸。 然后在接下来一切,都像每一天一样——去食堂吃饭,早上劳改,下午学习,晚上自由活动——发生之前,今天有了一点不同。 外界寄送进来的一些包裹,被狱卒盘查完之后,发放下来了。 原先同一间牢房里所有人的包裹,都是统一交给牢房里的老大的,狱卒才懒得去一个个发放。 而经过老大的“检查”之后,犯人们的东西都基本剩不下什么了。 现在陆天成没有做任何克扣,就一个个发下去了。 最后,他发现自己居然收到了一个包裹。 打开一看,里面是很普通,但是在监狱很稀缺,他正需要的火腿肠、方便面,还有毛毯。 落款署名是:金典。 在陆天成在迷惘回想的时候,陆千一说:“果然,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谁啊?”陆天成问。 “正是我时刻惦记的天选之人、命运主角,金典啊!”陆千一说,“也许可以不用再想着越狱了。” 金典的人生是悲剧,且她面对生活的态度也是被动消极的。 但她的品质确实是正直的。所有能与世界命运产生紧密关联的人,不一定完美,但大多能拥有优良的品格和人类基本的美德。 显然,她打听了陆天成之后的遭遇。这对于一个生活本就困难的穷人来说,想必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即使在监狱也别忘记做任务啊!我们要跟她取得联系。”陆千一说,“快去给她发信息,问问她最近怎么样。” 在星际世界,发个信息是很容易的。但是这是在监狱,犯人显然不能随便和外界联络,免得再去进行什么在线犯罪活动。 因此,他们想要和人通信,还要简短地写在纸上,交给狱卒监视过后,才能由监狱连上星网发出去。 陆天成只想出一句“谢谢你的包裹,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就不知道怎么写了。 思考了一会。 还是不知道。 最终,他说:“我不懂怎么写。你来写行不行?” “好吧。我说你写。”陆千一估计,要真是让他自己发挥,那信息寄出去之后,很可能根本就得不到金典的回信,因为人家看了都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回。 信息很快就寄出去了,也收到了金典的回信。 几次交流之后,陆千一跟陆天成说:“看她的回信,这情况很不对。” “不对吗?她说自己过得不错,那不是很好?”陆天成说。 陆千一说:“从她传送来的信息看,独栋别墅,街巷热闹,高薪工作,闲暇有空,我几乎都快以为,金典过的是苏爽文女主的生活了。但是按照剧情的描述,她的生活环境并不尽如人意。” “也许这个人不想向陌生人诉苦。”陆天成耸耸肩。 算了,陆千一想,任务要怎么完成,还得要她自己分析! 陆天成有直接果断的个性,他坚定勇敢,不瞻前顾后,不面面俱到,不左右逢源。他做事的原则便是简单、方便、快捷。他一向做得多,想得少。 但同样的,指望他想的深远通透,去发现别人看不到的蛛丝马迹,洞察人事细节,游刃有余地完成任务挣积分,那基本是幻想。 美好优点不可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人也无法完美。 她说:“没关系,上次联络,她已经答应了过来看你。很快我们就可以知道,她到底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