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祭连秋的男人名叫王大锤,是姬家的护院。
他跟连秋互生情愫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只是怕人多闲话,故而想等亲事定下来再公开。
这次他回老家一来是探亲,二来也是要将两人的事情禀告父母。本想回来便向夫人求娶连秋,谁知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听府里的下人说,连秋偷了夫人的首饰,逃跑时在花园撞见了夫人和小姐,结果人赃俱获。
姬家还没人知道两人的事情,因而下人们在他面前辱骂连秋毫无顾忌。他便越发不敢说出自己与连秋的关系了,只是心中难过却无处倾诉,于是趁着换班的时间偷偷跑来祭拜连秋。
月烑听了他的话,更加肯定连秋的死有问题。一个等着男方提亲的姑娘,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要跑路?
她思索片刻,问道:“这么说,你回来的时候姐姐已经下葬了?”
王大锤点了点头,“听说秋儿被抓的当晚就杖毙了,第二天便草草下葬了,连她的家人也是事后才通知的。”
月烑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王大锤默然片刻,说道:“夫人和小姐不会说谎……”他虽这么说,但明显也对此事抱有怀疑。
月烑又道:“今天小桃送来了姐姐的东西,还带来了姬夫人给的丧葬费,你猜丧葬费是多少?”
王大锤有些疑惑,“丧葬费?多少?”按理说犯错杖毙的下人拿不到丧葬费,更何况是姬家给连秋下的葬。
月烑别有深意地一笑,“五十两。” 她下午在城里转了一圈,已经对这里的物价有所了解,知道五十两银子不是一笔小钱。
果然,王大锤听了这话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结结巴巴说道:“五、五十两?”
月烑点了下头,“所以姐姐的死一定不简单。”
王大锤喃喃道:“可是为什么呢?”
“正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才要查啊。”
“怎么查?”
月烑掏出纸、笔,递给王大锤,“你将姬府的地图画给我,我来查。”
王大锤有些迟疑,“你想潜入姬府?”他毕竟是姬府的护院,这种监守自盗的事情……
月烑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姐姐是被冤枉的,我们救不活她,难道还要让她死不瞑目吗?”
王大锤指尖摩挲着那绣了一半的香囊,想起连秋的柔情蜜意,终于咬了咬牙,提笔开始画了起来。
他并不识字,便一边画图,一边将图中各处的功用说给月烑。地图虽然粗糙,但已基本明确了姬府的布局。
待王大锤离去,月烑将地图收好,抬眼望天,日头已经西斜。
她用神识感应了一番,确定四周并无他人。未免万一,又在连秋的墓地周围布下了隔绝阵法。这才郑重地向着墓碑鞠了一躬,说道:“我也是为了还你一个公道,你可不要怪我。”
挖坟是个体力活,动手太累,使用法术又会留下痕迹,只怕会给任务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月烑最终决定制作几个纸人式神挖土。她没有符纸,只得将空白卷轴裁成纸人。偏偏来这里的第一个晚上闲着无事做了几张阵法卷轴,如今只剩下两张还是空白,结果只裁成了六个纸人。
看着六个小纸人短手短脚的来回搬土,月烑叹了口气,果然太勤快了是要遭报应的。若不是前日手勤做了阵法卷轴,今日就能多做几个纸人式神,挖坟挖的也能快些。
直到戌时,纸人们终于挖出了棺材,此时天色已经大黑。
六个小纸人一边三个,将棺盖抬了起来,然后把尸体搬到了空地上。
还未靠近便闻到了一股恶臭。月烑连忙闭住了呼吸,取出月光石,开始查看连秋的尸身。
此时的尸体已经微微肿胀,面部发黑、眼球突出。月烑前世见过不少人死后的模样,知道这是已经死了几天后的样子。
因面部已经肿胀变形,也不太看得出生前的模样,只有一头红发与连月无二。
她让纸人褪去了尸体的衣衫,仔细查看,只觉得背后的尸斑有些异常。
人已经死了几日,她也不是仵作,无法分辨尸斑与外伤淤青。只是大略知道人死前受伤会在尸体上留下淤青,而尸斑会自然出现。若是杖毙致死,那受刑的部位淤青与尸斑叠加,应该黑紫色更重。可连秋的腰部附近虽然有皮肤裂开的痕迹,但黑紫色并不比其他地方更深。
那就出现了一种可能——连秋是死后才受的杖刑。这样虽然会导致皮开肉绽,却无法生成淤青。
她又想起真实之镜给出的任务:查明姐姐连秋死亡真相。
既然任务是要查出真相,那就说明真相并非姬家公开的那般,连秋并非被杖毙应该是可以确定的。
那么连秋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又看了半刻,终于在连秋后脑处发现了一个明显的凹陷伤痕,显然是受到了重击。
月烑大喜,连秋是后脑受到重创致死的!
等了半天。没有出现白光,周围的景象依然是黑夜、山岗、墓地,她还待在镜中世界。
月烑不觉有些遗憾,看来死亡真相指的不是死因。不过想想也是,任务怎么会这么简单呢?看来还得找到凶手才行。
她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姬府地形图。
姬家说连秋是在逃跑途中被姬家母女撞破的,小桃也说那晚连秋是在服侍姬夫人,而能够让姬家统一口径对外说谎的也只有姬家母女。如此看来,连秋的死必定与姬家母女脱不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