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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府暖春阁将军夫人季暖玉的院子里下人们出出进进,拿着各种偏方还在尝试着能为夫人缓解头疾。    将军嫡子林祈从太子府陪读回府后,并没有马上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穿着长袍直接去了暖春阁看望自己的母亲。    看着下人们来来往往,让人有种莫名的心烦,拧着眉头跨进里屋,一旁站着的季暖玉的心腹侍女云兰,云兰看到林祈皱着眉头,让出位置,轻声告诉他夫人今日的状况。    季暖玉听到儿子的声音,便缓缓睁开双眼,只是病体实在虚弱,便又闭上了眼睛,拍拍床边示意儿子坐下。    林祈坐下后接过一边丫鬟的活儿,手里搓着药材,给自己母亲按头,学武之人力气掌握自然比丫鬟的专业些,季暖玉感受到头上的力道变化,心知是儿子接替了下来,欣慰得笑了笑,道:“祈儿给为娘按头,娘一点都不疼了。”    “那儿子每天都来给娘按。”少年表情终于微缓,但自知自家母亲只是为了宽慰自己。    “你们都下去吧,祈儿陪我就好,云兰去给祈儿备些吃食,学了一天该累了。”季暖玉吩咐道。    下人纷纷告退后,云兰吩咐手下丫头准备吃的,便守在院子门前。    “母亲可是有话跟儿子说?”林祈望母亲支走下人,轻声问道。    季氏看着年仅十三岁的儿子,眉眼间已有成人模样,身高体长,沉稳自持,能文善武,更是太子伴读,今后只要不骄不躁,定有一番成就。怕就怕儿子性格不甚开朗,万一知道那些旧事,儿子能否承受,想到这儿季氏更加的头疼了。    林祈看母亲突然皱眉,轻声道:“母亲跟儿子不必顾虑,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儿子心思通透,季暖玉很欣慰,儿子不像一身空有武夫功夫却思虑不足的丈夫林震,季氏摇摇头说道:“无事,只是母亲想到祈儿如今已经十三岁了,时间真快,以前每日跟娘身边的小男儿,一瞬间长成了男儿郎,都能独当一面了,娘亲听到外面的的风言风语了,祈儿有没有瞎想?你是你父亲的嫡子,不必听外面的风话,有些事情你要主动要与你父亲说,为娘希望你这个年龄能够开开心心。”    林祈抿唇,眼神骤深,周身的气息一下沉了下去:“母亲一直在府中安养,怎么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是不是有下人在你耳边嚼舌根了?” 府中的那些人越来越没有分寸了,知  道夫人头疾不能思虑,还净嚼舌根,是要好好整治了。    季暖玉看着沉思的儿子,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娘亲没事,为娘只是旧疾了,可不是脑袋坏掉了。” 顿了顿,又道:“何况此事牵扯到我最珍贵的儿子,怕是没人告诉我,事情满天飞了,你也不会在我面前提一句吧。”    林祈继续给季氏揉头,不置一词算是默认。    过了几分钟,林祈突然平静的开口道:“今日边疆传来战报,定宁侯大败南疆,只是身重利剑,情况不容乐观,只是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季暖玉听到此话,不由得呼吸一滞,身体僵硬了一番,缓了一阵,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仿佛只是听到最寻常的战报般神色如常。    只有一直给季暖玉按头的林祈感受到她的一瞬间仿佛不存在的异样。    林祈手上的动作停了,起身在旁边的盆子里洗掉手上的残留草药,一边慢条斯理的拿起旁边的帕子擦拭手上的水珠,一边缓声道:“父亲马上也要从宫中回府了,若是有心之人不小心在母亲身旁提起此事,父亲在时,母亲还是注意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罢。”又想起太子回来因三皇子派的大臣说起的:听闻太子殿下的陪读倒是越来越有定宁侯的风采等话语掩饰不住的怒意。    定宁侯是因罚镇守边疆,林祈却实实在在是当今大将军平南府的嫡子。    皇帝因旧疾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三皇子派便是连掩饰都懒得做了,直接挑衅到他头上了,偏偏这口恶气更不能让大将军知道,否则便是有挑拨大臣之嫌,太子岂能咽得下这口气!更何况季暖玉还是太子的亲表姑。    回府便没忍住与从小到大的玩伴兼伴读林祈说起此事,林祈这个当事人却面色平平,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般,并与太子谈起课业,课业结束,太子邀林祈饮酒叙事,林祈以母亲抱恙在床为由拒绝,临走之时又嘱咐太子在关键时期更要戒骄戒躁,严以律己,控制一下自己太飘的性子,皇帝这两年态度模糊,让外人更难猜测帝意,只能万事做全。    太子听后,虽然依旧很生气,但也是沉声点了点头,这个节骨眼确实不能被抓住把柄,在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    季氏神色复杂,还是瞒不过儿子。十三岁的林祈露出的气场决非这个年纪的少年能有的,季暖玉更是不知他对当年的事情究竟知道了多少,但不管如何那些诚心找事情的人别想伤害她的儿子!    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云兰的声音传进来,说是吃的已经准备好,林祈应了一声,丫鬟们便端着精致的点心和菜色进了偏房。    林祈却喊道,端些粥过来先喂母亲,季氏看着儿子,心里还是暖了起来。     季氏头疾缠身喝不了多少就摆摆手表示不用了,林祈刚放下手中的粥碗,就听到门廊小厮传来将军到了的声音,林祈知道是父亲林震到了,便起身立在一旁。    林震进了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十三岁的少年一身青袍,身影清瘦,静静地立在母亲床边,看着自己的母亲时眼神还稍有温度,转身过来却又是眼神冷淡,并没有流露出多少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情绪,仿佛置身世事之外般的孤傲。    林震看到夫人脸色还是不太好,快步走到跟前,坐在床边,冷着声音问云兰,为何夫人今天脸色还是这么差,是不是没有按时用药?    云兰连忙回答,药都按时用了。季氏及时出声制止,道,“何必凶她们,可能是我躺太久了,反倒不适。”    林震看着最心爱的女人,恨不得病生在自己身上,压低声音软声哄道“这几日外头风大,暂且在府中活动一下,过几日天气好了我陪你出去郊外走走。”    季暖玉轻声应好,然后旁边云兰提醒道饭菜都已备好,问林震是否留下用晚饭,林震刚好有事情与儿子谈,就叫上林祈一同去偏方饭厅吃饭。    看着父子二人一同离开的身影,季暖玉唤过云兰在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云兰心下一惊,想要说什么,季暖玉却制止了,云兰看着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姐,心里酸涩,却也没在多说些什么。    林祈看着父亲坐下后,随后坐在了林震左手边,林震看着儿子的脸,忽略心里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脸色如常的询问林祈的课业情况,林震问,林祈便答,不卑不亢,林震满意的直点头。    饭毕,就在林祈准备起身回自己的院子的时候,林震却让林祈先去书房。    有什么事在母亲这里不能说,要去书房,想到手下的汇报,林祈心里大概猜测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林震到书房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对林祈说了是由。    林震早年带兵远征,归来庆功宴上被佞臣下药,想以秽乱后宫的名头置林震于死地,哪料到林震一介武夫,察觉到后,以紧急事为由先行出宫,由副将通报给皇上,却不料药效太强,回府途中与一农家女发生了事情。    这件事情林震一直压着,那时定宁侯还没有承侯位,季暖玉也还是皇上的最宠的小表妹,他正想凭借军功向皇上提出赐婚的请求,哪料出了此事。    最后,林震还是如愿娶到季暖玉,只是过程不甚光彩,而季暖玉成亲后一次出游失足跌落河中,因救的不及时,失掉了她和林震的第一个孩子,也落上了头疼的毛病。    这时候,那女子余氏却找上门来,带着近两岁多的的儿子,林震大怒,反倒是季暖玉帮忙说话,最终林震才让步给孩子一个名字,另给其一处宅子,这些年余氏一直很安分,林震也总共没见过母子二人几次。    但这次余氏不知发了什么疯,小厮前来找他多次,烦不胜烦,终于林震去瞧了一次,余氏竟是病的形容枯槁,直求他将儿子接回府上,她无所求,但儿子再过一年就要成年了,在她身边能有什么出息,还是要回到将军府才有前途啊。    林震直接就想拒绝,但进屋之前看到在后院里练剑的少年,颇有当年自己的风范,到底年龄大了,心软了一番,季暖玉之前也一直提议把孩子接回府和林祈做个伴儿,但林震总觉对季暖玉有愧,一直没同意,一拖到现在,毕竟自己亲儿子,接回府他也可以更好的教导一番,安排个好的差事给他。但此事还得跟家里的儿子商量一番,毕竟林祈不是小孩子了,早已有自己的主意,甚至谋虑比他要更胜一筹。    林祈静静地听完林震的话,看着他鬓角的几根白发,抿唇道:“此事但凭父亲做主,儿子没有意见。”    林震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儿子,心里叹口气道:“下人来报了,无迹山的制香大师昨日也已出发来京都了,左右两日该到了,别太担心你母亲,早些回去休息吧。”    唐凝小手撩开马车厚重的窗帘,屈着胳膊趴在窗边,看着外面不断变换的风景,想到出发前几个小伙伴儿们跟她告别后就结伴去药花院子里帮着采花除草酿晨露去了,不免有些惆怅,本来她也和山豆约好了今日要同去采芍药花,可她爽约了,只因要同母亲一起去京都的日子也是今天。    唐空青慵懒的靠在马车右后方,一手持着卷医书,一手拨弄着手里的珠串,枕靠着中草药填充的厚瓷枕,身下是铺着的厚重手制毛毡,毛毡中间还有一层新棉花,是以非常舒适。    马车中间还放置着一个精致的小桌,桌上一盏铜制熏香炉,里头放着唐空青亲手调制的药香,味道清淡,提神醒脑,还能驱虫,里面特意加了稍许实用性中药材,以增强抗病力,最是适合这种距离远用时久的路程上用。    唐空青看着女儿小小的一只半趴在马车窗边,连带着背影都有些小可怜的味儿,便出声喊道:“阿凝莫要趴在窗边看太久,当心头晕不适。”    唐凝听到母亲温凉的声音传来,轻轻地放下帘子,缓缓地转过身来,小小的脸蛋上写满了小别扭,唐空青自然也知道小姑娘此番为何,别看小姑娘年仅七岁,却是最守承诺,心地纯善得紧。    也曾听闻唐宁说起过她与山豆约好要采芍药花的事情,因为有一小块地是她俩一起种的,意义不同,但谁知芍药花刚开,这边她就要代师出远门,一去不知多久,自然不放心唐凝一人,恰好唐凝都七岁了还未出过山,唐空青有心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心知女儿定是因为爽了伙伴的约,尽管山豆可能并未放在心上,无迹山的孩子大都淳朴,但是小姑娘却记在了心中。    唐空青眼波流转一番,放下了手里的书卷,抬手招唐凝坐过来,一向清淡的眸子稍带了点温柔的色彩,看着酷似自己的小姑娘从那端到自己跟前,半趴在自己怀里还顺势蹭了蹭自己的膝盖,唐空青心里软了一软,手里的珠串也放下了,摸了摸唐凝的小脑袋瓜。到底是个小孩子,第一次出远门,心里不仅有对小伙伴的情绪,更多的怕是对未知的好奇和怯意吧。    还不等唐空青开口,唐凝糯糯的声音就从怀里传出来,“娘亲,外头的人是不是不好相与?”    唐空青一怔,想不通小姑娘为何突然问这个,就听小姑娘接着说“山豆父亲总是和山外人做生意,他父亲最常挂在嘴上的话就是外头的人真是爱欺负人,老想着让别人吃亏。不过什么是吃亏呀?”  听着小姑娘甜软好奇的声音,唐空青顿觉好笑,山豆他父亲接触的大都是商人,商人自然重利,只是自家小姑娘到底太过单纯,这可不行,是有必要好好跟她说说外头的世界,还得叮嘱一些礼仪,京都毕竟皇城脚下,还是事事谨慎。    而唐凝在伏在母亲身边,听的津津有味,很是开心满足,因为唐空青大多数时间都在研香制香,钻研医书,曾未跟她讲过这么多话,枯燥乏味的道理与叮嘱一般人听一半早该睡着了,而小唐凝却像听故事一般神采奕奕,一双像极了唐空青的桃花眼此时亮晶晶的,长长的睫毛跟着扑闪扑闪,甚是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