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阁的阁主姓吴单名一个“药”字。
人如其名正是临淄城内一位小有名气的医师。
虽然对于病患来说,这名字总让人有种不那么愉快的联想但每天来看诊的人都排成长队,不为别的只为人家的医术高超、妙手回春。
仁心医馆……
医者仁心倒是十分符合。
姬丹抬头望了一眼牌匾接着绕过排队求医的人群青莞紧跟在后。
进了门两人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埋头捣药的小药童。
“请问,吴医师可在坐诊?”姬丹放轻脚步略微俯身问了句。
小孩看到她不禁放下药罐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好奇:“师父他老人家很忙,请问您有预约吗?”
姬丹笑着摸摸他肉嘟嘟的小脸蛋:“我是从北边来的半月前就预约过了。”
“您请稍候待我前去回禀师父。”药童起身,颇有礼貌地让出位置以便姬丹就坐然后“噔噔噔”地迈着小短腿上了楼。
“这个吴阁主仗着自己是临淄阁的元老,居然在殿下面前摆架子……”青莞很不爽,以往她们二人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偏到了临淄就被晾在一边。
“莫要胡说。吴阁主是苏秦先生的弟子亦为黄金台的第一批成员。当年苏秦先生沥尽心血亲手创建了临淄阁吴阁主便一直任职于此。于情于理他都是我们的前辈,就算让我等候片刻又有何不可?再说,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谨慎起见。”
苏秦一直都是姬丹心中最钦佩仰慕之人,而吴阁主又是现黄金台内仅剩的唯一接受过苏秦教导的老前辈了,与其说她对吴阁主是后辈对于前辈的尊敬,倒不如说是对那个年代的神往。
当年的燕国虽国小却斗志昂扬,能臣辅佐明主,明主招揽贤士,广开言路,国士辈出,每一个人皆为信仰而鞠躬尽瘁、挥洒热血。
“殿下,这间医馆好像有不少年头了……”环顾一圈四周斑驳的墙壁与简朴的陈设,青莞又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墙角那一排摆放整齐的坛坛罐罐,又踮着脚透过窗子望向后院几只散养的老母鸡和一群圆乎乎的小鸡仔。
“没错,这间医馆还是当年苏秦先生变卖了自己所有的家产在临淄买下来的。”姬丹说着不忘提醒对方小心些,别碰坏了人家的东西。
其实青莞也就是随便看看,真正觉得新鲜的是姬丹,宫中不乏医丞和侍医,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民间的医馆。
不多时,小药童过来领她们进了楼上的内间。
吴阁主看到姬丹便拱手道:“少主驾临,有失远迎!”
姬丹亦回以一礼,语气诚恳:“吴阁主客气了,此次我明面上率领使团出使齐国,因此不便与您过多接触。今日途径此处,是有一事要向您请教。”
“少主请讲。”
“临淄城的傀子想必吴阁主听说过吧?此人当真只是一个痴迷于弈棋的世外高人?”
吴阁主已年过花甲,闻言,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神色间带着些许不确定:“少主所说的这个傀子,其实之前我们暗中查过他的底细,但一无所获。此人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一样,没有任何预兆便在临淄掀起了满城风雨,上至世族公卿,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不知他的神通……就比如去年有个地方上的小官向他求教如何才能升迁,傀子便指点了几下,结果不出半年,那个小官吏就被破格提拔为中大夫,连升了不知多少级。”
听了吴阁主的话,姬丹略加思索,而后领悟似的笑了笑:“看来这位世外高人也并非真的心向世外!若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一个地方小官即使再怎样提拔也不可能一下子升为中大夫……这个傀子不光在临淄城内呼风唤雨,在齐国朝局中想必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思及此,姬丹忽然想到了很重要的一点:“既然这个傀子掩藏得那么好,你们何不去查一查户籍档案?只要他是齐国人,不管什么身份一查便知。”
“阁中人手有限,大部分细作都被优先安插进了王宫、相国府等要害机构和中枢部门,掌管户籍的司徒府虽然也有我们的人,但很难接触到这些核心的东西,调阅档案则更不可能了。”
姬丹提出的建议吴阁主并非没有想过,然而考虑到执行起来风险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甚至有可能让临淄阁几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故而他宁可将此难题暂时搁置。
铤而走险逞的是匹夫之勇,即使事成也不过一时侥幸,唯有审时度势方能细水长流,立于不败之地。
“吴阁主,我有一个人选。您看,由他去司徒府查探一番是否合适?”姬丹自然能理解临淄阁的难处和吴阁主的顾虑,此举固然是冒险,所以她干脆找一个最有胜算之人去冒这个险。
吴阁主眼睛一亮:“少主所指之人可是荆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