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张家姑娘的闺房里,灯光依然十分亮堂。
屋内的八仙桌旁,粉衣姑娘和蓝衣女子对峙而坐。
只听外头街道上传来“笃笃——咣咣”的打更声,更夫口中高喊着“平安无事”的四个字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游来荡去。
“原来已经三更天了。”秦乐虚虚的说道,她用手托着腮,一脸的无聊。
上官鸿看她没精打采的样子,笑了笑道:“不急嘛,反正歹人还没来,你同我说会话,当是解乏了。”
秦乐看他一眼,俊朗的脸蛋上腮红抹得委实太多,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艳红,看起来实在滑稽可笑,她心情大好,不禁弯了弯唇,微笑道:“想聊什么?”
某人凑近了过来,低声问道:“刚才那张大姑娘,我瞧她对你有意思的紧,怎么从屋子里出来后,就没再搭理你了?你对人做了什么?”
傍晚时,他二人扮好了女装先后从屋子里出来后,张家两位姑娘便被悄悄带了出去。
可张玉珠的目光从屋子里出来后,再没有看过秦言一眼,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张父张母还在一旁赔礼道歉。
张玉珠前头对秦言那可是热情似火,后头完全视他为陌生人,这前后两个极端上官鸿自然好奇。
秦乐还以为他想聊什么,结果只是个八卦,瞥了他一眼后,道:“你别想太多,我能对人做什么?只是因为我对她说,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她一听,对我那点绮念自然就是烟消云散了。”
“未婚妻?”上官鸿斜她一眼,阴阳怪气道:“哟呵,没想到你年轻轻轻居然就有未婚妻了,看不出来啊。”他似笑非笑的说道,随便还搡了一下蓝衣少女。
秦乐回瞪他一眼,“我虽然是随口胡诌,但你别狗眼看人低好吧,还有拿开你的猪蹄,否则。”
她极快的冲上官鸿咧嘴假笑,只一瞬,又恢复冷淡。
但见上官鸿怂着将手收了回去,一脸讪笑:“哎哟,你说咱们都是男人,你和我的情分也不简单,就不需如此介怀了吧。”
秦乐以手托腮,看着上官鸿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她道:“谁和你情分不简单?上官鸿有时候我还真看不透你。”
看不透?他知道了什么!
上官鸿心神大颤,漫不经心的眸子顿时收紧,却只一瞬而过就恢复如常,依旧笑嘻嘻的说道:“又不是没穿衣服,你当然看不透了。”
他说着,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故意做出一副稳定自若的模样来。
“就知道插科打诨,刚才在屋子里玉珠姑娘那番话的意思分明是想告诉我是你将她推到的,可我知道你压根没碰过她。原想你这性格,必是要和她大闹一场呢,却不想你一句话都没说。”
原来秦言话里的看不透是这个意思,他一颗悬着的心登时放下,还以为已被他察觉了身份呢。
将唇边的茶盏移开,上官鸿眉头一皱,吐了吐舌头,这茶对他来说实在难下口,把茶盏搁在桌上,他痛快的说道:“这有什么,我从小到大受的冤枉少了?若次次在意,怕也别活了。”
“你从小到大?”秦乐噗嗤一笑道:“你一个权贵公子,谁敢冤枉你?谁敢拿委屈给你受?编可劲儿编。”
也不知怎地,他竟看不得秦言眼中的置疑,极力解释道:“我没编,父亲身边的小妾对我一直看不顺眼,明着不能对我做什么,便只能暗来,偷偷的使些绊子,冤枉人这一套便是常来。”
他说着说着,情绪逐渐激动起来:“父亲珍爱的宝贝碎了,烂了都是我做的,小妾病了也是我害的,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会巫术害人?说出来也不觉可笑,还有阿茗……”
“阿茗?”提起这个名字,上官鸿好看的眸子湿润起来,秦乐看着他渐渐发红的眼圈,突然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深重了。
“亲生的阿姊去世了,也能被她拿来做筏子攻讦于我,说我是天煞孤星克死了自己的亲姊,呵,若真是被我克死,她何以趁着父亲外出时,拦着我不给阿茗找大夫,到底是被她拖累病死的还是被我克死的!”
他眼睛突然红了起来,眸中的泪水却一滴不落,秦乐也不知他真有那么苦的人生,一时心中充满了同情和怜悯,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气自己为何要提到这个话题。
“嗯,那个,这个……我。”踌躇了半天,秦乐终于想到安慰的话,整个人轻松起来,柔声道:“难受你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
“咚”的一声,秦乐被上官鸿一推,头砸在了桌上。
疼的她龇牙咧嘴,正要发怒,耳畔传来上官鸿低沉的声音:“人来了,屏住呼吸。”
天!
该死的歹徒,早不来晚不来,趁她想好了安慰的话就来了?他奶奶个腿,好不容易想了半天的词,就这样还没开口就结束了?
她难受的紧,却又不好发作,只好在心里暗暗想,等歹徒落了网,好好收拾一番再说。
屋外偷偷摸摸的两人,将塞满迷烟的竹管送了进来,计算着屋内两个弱女子该是倒下了,这才一前一后的打开窗户,蹑手蹑脚的溜了进来。
“刘麻子你动作利索些,杜太守的千金被抓以后,城里的守卫明显增多了,你再磨磨蹭蹭的,被人发现了有你好果子吃的!”一道粗粗的声音。
这口音不像是雍城人士,倒有些南方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