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敬澜讪讪地道:“咱们晴丫头吧?”
老太太暗叹一声,收回目光,揉了揉额角,面上疲色,“呀,如晴确了些。”
米敬澜频住呼吸,“那母亲的意思”
老太太自嘲一笑,“我?我还能有什么意思?我再有意思也不重要了。总不能强娶强嫁吧?”
米敬澜面色讪然,“母亲,不儿子不肯与妹妹结亲,实如晴真的还,这冒然把亲事定了下来,也不妥当。知义三番五次写信与我,要我对如晴的婚事慎重考虑,大有他亲自替如晴选婿的架式。母亲您也知道,知义对谁都不热心,唯独对如晴这个妹子确顶真护着的。我怕,冒然给如晴订了亲事,知义定会恼咱们的。”
老太太不置否地道:“你孩子的父亲,又一家之主,姑娘的终身大事自由你来作主,如何还要听儿子的?还真本末倒置。不过晴丫头自招人疼又体贴人,知义这般维护她,也情有可原。也罢,晴丫头的婚事,再从长计议吧。”
米敬澜暗自松了口气,又道:“儿子也这么想的,反正孩子们都还,慢慢挑选,不急。我如今正愁的却知义了。这孩子如今已过弱冠之龄,不但还未娶妻,身边连个侧室通房都没有,心里也委实心疼。儿子正想着,挑选两个可饶丫头,仔细一番给知义送去,时常在身边服侍着,总要让人放心些。”
老太太想了想,道:“这法儿可校知义如今已有二十有一了,平常士官人家,这样的年纪,早就妻妾成群,子女一大堆了。不过娶妻一事,也急不得。如今朝庭正用人之际,更建功立业之大好时机。知义如今势头正健,虽不长子,却也你和大李的嫡亲爱子。娶妻一事,也得从长计义,万不可马虎。”
米敬澜想到前妻大李氏,又想到这个二儿子一向与自己不亲,心中也五味杂全,涩涩地点了头。
老太太又捉摸了一番,又蹙了眉头,“不过知义这个年纪短短几年间就连升数级,这升迁的太了,也不让人安心。你可得时常写信提点他,多加告诫,所谓满则损,谦受益,凡事三思而后行,莫可张狂无礼,惹人嫉恨。”
米敬澜心下一凛,连忙拱手称,又恭维了老太太一番。
老太太道:“有此事。不过知礼媳以长辈未在京中,不由作主为由拒绝了。对这个向家,有何看法?”
米敬澜道:“我常年在齐州,对京城确实不大熟悉。”其实他的,向家何米神圣他一点概念也无。因为向鸿区区六品上林苑监副的官儿,又不大有实权,也没在打听的范围里。;,
老太太知道他的想法,也不点破,只淡淡地道:“那向对咱家如晴很满意。不过也不必低瞧人家,听向的语气,向家择日便要升官了,虽只半品,却有实权的官位。更何况,向家的公子,听去年就考取了功名,待明春闱过后,便可直接入翰林院,再由靖王府牵个线,日后定也与知礼一个样,走文官路线,假以时日,直达中枢也不难事。”
米敬澜沉吟,“靖王府这些年来声威一直如日中,又大权在握,手掌二十万边军,在朝中也一喏百应,深受先帝赏识。而如今,新帝登基,一来便架空了好些前朝重臣,那些手握重兵的朝中大将,虽仍一视同仁甚至还加了官,然,我听闻后宫如今慕贤妃日益受宠,恐怕这慕贤妃的娘家,便要被盯上了
米敬澜虽然得隐晦,但老太太仍听出了另外的意思,也跟着蹙眉,“的意思,当今圣上已准备向手握重兵的大将动手?其中,靖王也其中一个?”
米敬澜先点头,然后又摇头,“当今圣上根基还较浅薄,短日里还不敢有所动作。但他一登基便不动声色提携武功新秀。其中,知义的升职文书大都由亲自任命的。这就可看出其中端倪。再来,慕老将军麾下统领京军十万,而慕贤妃在皇宫里横行无忌却从来不受惩罚,反而大受封赏,便可以看出已准备拿幕家开刀了呀。”
老太太默然,大抵认同了米敬澜的话。^
米敬澜沉思了会,又道:“至于靖王,所谓物极必反,盛极必衰。靖王手握二十万边军,按理也应封了番王早早离京管理一米军务。然,靖王府却一直设在京城,看似舍不得靖王离京太远,怕生疏了情份。可靖王在边关数年不回,按理,王妃和世子也应一同前往。但王妃和世子却一直呆在京城。我大胆猜测,这想挟持靖王妻儿以节制靖王吧。”
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虽觉得米敬澜的太过离谱,但细细想了,又颇有道理。又忍不住凝眉,“那,依你这么,咱家还与靖王府敬而远之的好。”
米敬澜摇头,“靖王和世子与我家多有助益,知义如今挣来的功名,也有靖王爷子一份功劳。咱家也不能做个忘恩负义之辈。可以来往,但切不可走的太近。以免惹祸上身。”
老太太也跟着点头,目光赞赏,“为官这些年,对朝庭的局势越发了若指掌。先前还替担心,如今却真正放下心了。”
米敬澜苦笑,“承蒙母亲夸奖。儿子只旁观者清而已。若发生在自己身上,恐怕就盲人抓瞎,毫无应对了。”
“不管如何,凡事还谨慎些好。”
了这么久的话,色又这么晚了,老太太已略有倦意,米敬澜见状也不好再多呆,便起身告辞。
待走到门口,老太太又叫住他,“那,若向家再来咱家提亲,以为何?”
米敬澜考虑了会,“此事切莫操之过急。再从长计议罢。”
米府新家没有齐州城那般大,但价格却贵了几倍不止。米家祖产先前在如真出嫁,给知礼知义兄弟铺路打点时便用差不多了。所幸经商多年米敬江及米华香不时资助一二,并每年分红也是给足了,再来米敬澜这回升官进京,以如晴思维,大伯和堂姑肯定也资助了。
否则,想在京城四环地段买上这么三进三出大宅子,估计还没那个实力。如晴打量了新家,没有齐州大,但却比齐州城还要精致些,园林景致,亭台楼阁都还是比较不错。李氏理所当然住进了府里最好仅此于松鹤院华音阁,张姨娘和朱姨娘分别住到西院和北院,如晴观察了朱姨娘新院子,屋子比齐州城一般大,但家具却少可怜。与富贵掌皇华音阁相比,这儿空旷不少,并也寒暄。
但李氏也有法,才搬了新家,好多事都还没个准头,等把要紧事儿办好后,再慢慢从长计议。
如晴可不会相信她敷衍之辞,可惜她又没理由去质问。只好耐心劝朱姨娘,“等爹爹来你房里后,你这儿都不要动。越寒碜越好。”
而张氏也与朱姨娘一样,受到李氏冷遇。但她报复米式可就不同了。
如善一头哭倒在米敬澜面前:“难不成不是米家女儿吗?居然就住一个破烂屋子里头,连个像样家具都没樱还想着等搬了新家请新结识姐妹来家里聚聚,可如今都没颜面让姐妹们登门了。爹爹,您自己住大房子,却让太太这般作贱自己亲生女儿,您就真忍心?”
米敬澜一脸气惯,当下就去找李氏理论去。
李氏理由也确实充分,倒把米敬澜给堵了回来,明知李氏在强辞夺理,偏又找不着理由反驳。不过幸好如善倒是机伶,立马道:“太太这儿布置好富丽堂皇,还有三妹妹房间,刚才看过了,真好漂亮。那些家具,应该是前几日才买吧。”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米敬澜,冷着脸斥道:“如美房间你就有时间打理,善儿你就没时间。你还真是厚此彼薄。没见过你这样刻薄嫡母。”
李氏板着一张脸道,酸言酸语,“啊哟,虽是善儿嫡母,可如善从就养在张姨娘身边,有张姨娘在,何需去充慈爱?善丫头呀,没事时,可没见过你把当嫡母来着。平时候有什么短少你就想到这个嫡母了。这可行不通哦,这儿又不是钱庄。”
如善玄然欲泣,抽抽噎噎地道:“太太是一家之主,这手里头流出去银钱光一个字儿就够咱们母女腰粗了。听太太这么一,是摆明了克扣们母女花用了?”
李氏拂袖冷笑一声:“没见过你这般心胸狭隘姑娘家。这阵子忙脚不点地,可有人体谅辛苦?每日里忙进忙出累得连饭都不曾好好吃过一顿。你倒好,成就呆在屋里头吟诗作画,吃喝玩乐只知道使银子,也不帮上一二。你们母女吃现成,住现在还不知足,稍微怠慢了便要死要活。朱姨娘屋子也空空呢,怎么不见如晴来哭诉?就你一人受委屈了?”
米敬澜一听,忽然看如善眼光就变味儿了。
如善心里一急,嘴里却道:“四妹妹自有老太太护着,何需她出面哭诉?”
李氏冷笑一声,“那倒也是哦。好吧,就等着老太太发话吧。”然后斜眼瞅着米敬澜,只一味冷笑。
米敬澜总算回过味儿了,李氏确实怠慢了两个女儿,但如晴选择息事宁人,而如善却不依不饶。
外头如晴见他们吵得差不多后,这才在刘妈妈手势下,施施然走了进去,故作惊讶道:“哎呀,爹爹和二姐姐也在呀。”
米敬澜问:“晴丫头,这么晚了,来太太这儿有什么事吗?”
李氏见如晴一来,心里略有紧张,“晴丫头,这个时候到这儿来,有事吗?”
如晴手头还端了个汤钵,乖巧地道:“也没什么,只是想着这个时候,是给母亲请安时辰了。女儿先给太太请安,再来,母亲这阵子忙进忙出,听刘妈妈讲,母亲还从未好生休息过,女儿年纪,又帮不上什么忙,只略尽点心意,亲自熬了补血气当归伏伶粥给母亲当夜宵。虽然有些苦,但补元气却是不错。母亲尝尝,还热着呢。”
刘妈妈接过汤钵,打开瓷盖子,亲自递给李氏,一股药味扑鼻而来,李氏皱了皱眉,但见米粥熬得浓稠适合,吃在嘴里,并无药物苦涩之味,只一股淡淡枣香,原来还加了枣子在里头。李氏浅尝了两口,越发觉得饿了,又大吃了几口,很是高兴,“还是晴丫头懂事贴心。处处紧着。不像如美那丫头呀,成只知道玩,一点都不贴心。”这话李氏得感慨,看如晴目光也复杂了许多。
如晴害羞地道:“母亲哪儿话呀。如晴其实也是有私心呀。把母亲侍候好了,母亲就不累了,就有力气管家理事了。因为至今姨娘屋子里还空空,想着太太这阵子忙脚不点地,也不好劳烦母亲为这些事操心。只想肯求母亲,可否给些银子,让女儿布置些简单家具。不多,只弄些普通桌椅就行了。”
如晴笃定李氏会给银子,并且还多多地给。因为,米敬澜在场。再来,有如善这个反而教材,更越发衬托她乖巧懂事了。
果不其然,李氏一听如晴话,脸都笑开了,慈爱地对如晴道:“晴丫头真懂事,也真体贴人,能体谅辛劳。喏,等下让刘妈妈领你去账房支取银子去。只是,咱家现在你也知道,买了房子后确实没多少余钱了。要省着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