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已是初秋,早晚都有些冷,江莱偏是畏寒的人,窝在薄些的羽绒被里迷糊的眨眼,好一会儿才找到响着的手机:“…喂?”
“小莱,我在你楼下。”并江宠溺的对着手机说着话,“没有赖床来接你去老宅。”
江莱沉默半晌:“恩,等下就来。”
“好,不急。”并江面上带着笑,“拿上外套,今天有点冷。”
“知道了。”江莱掀开被子,身子一颤,完全清醒了之后,拨通了总秘书的电话,“简舒,今天我不去公司了,有事情解决不了打给我。”
“好的大小姐。”
江莱拉开衣柜,入目,多是黑色的和红色的衣服整齐的摆着。素手拿下一件正红色的高领套头毛衣、一条黑色毛呢短裤和肉色打底裤。挽着发刷牙洗脸,草草擦了一层乳液和面霜,不去公司的时候,她基本不化妆,再贵的化妆品也感觉对皮肤不好。散开长发轻轻梳顺,找了包便急急地去穿鞋。她不过二十三的年纪,随随便便的套头毛衣、毛呢短裤和平底长靴,就像大学城里周日出来逛街的普通女孩一样。
并江开的是宾利,银色的很是显眼。江莱带着斜跨小包,两手空空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打开车门坐进去:“并江,我总觉得我少带了什么。”
“呵,叫你带外套的呢?!”并江笑她,“咱们大公主这是怎么了?不用上班睡迷糊了?”
“……”江莱一时无言以对。
并江拿出杯子:“那,温水喝了。咱出发了。”秦宅在市城郊,选的地依山傍水,之所以叫老宅,因为是秦家传了四代的古式建筑,保护完好又几次加固,基本还保持着老旧的外貌。
车子开到秦宅的时候,江莱正睡着。并江把车停好才轻轻道:“小莱,到了。”
“……”江莱迷糊的睁眼,发了好一会呆才缓过神来。并江笑她:“来,下车,自己下还是我抱你?”并江说的不做假,但江莱腹诽:被爷爷看见又该说她一番了,“我自己下!”
秦宅早有帮佣守在门口迎接:“小莱小姐、并少爷!老爷少爷候着呢,快请进。”
江莱被风一吹,整个人抖了抖,并江宠溺的敞开外衣把她搂进怀里,往秦宅里走。因为是老宅,距离市里远还依山傍水的,暖气未通,也不便翻宅地铺地暖,所以秦宅入了秋格外冷。
秦厉一身休闲服站在前屋门口看着两人,并江怀里的女孩看起来小小的,巴掌小脸很白,一点妆容的痕迹也没有,素净柔和,此刻正笑着望他:“小莱,忘了带外套?”
“恩,走的急,忘了。”
秦厉身边的秦家老管家欠了欠身,恭敬的道:“小莱小姐!并少爷!”
“席爷爷!”江莱柔柔的叫人,秦家人丁少,原本该是秦家最宝贝的公主秦言跟秦桓夫妇在意外事故里身亡。江莱一直都知道,秦老、秦厉的身边,最缺的就是秦言的位置。这件事一直是秦家的痛,江莱的出现,多少填补了秦言的空缺,她又聪慧,更得秦老喜欢,在秦宅的地位,就是大半个秦家小姐。
“小莱小姐,快些到里屋去,外面冷。”老管家看着这几个一晃眼都长大的孩子,见到江莱也欢喜,此刻也担忧的看着她,知道江莱畏寒的很。
秦宅的建筑风格和规格就是老式的官家大院,古色古香。几人一齐进了屋,便见秦老盘腿坐在软塌里摆着棋牌,精神矍铄的样子,江莱甜甜的道:“爷爷”
秦老转头看她,见小丫头缩在并江怀里,不由皱眉:“越发娇气了。”嘴上虽在责怪着,“老席呢?快找条长毯来!”心里还是疼着的。
“席爷爷去了。”秦厉倒着热茶,给江莱喝着暖身。
话音刚落,席老管家就拿了长毯来了:“小莱小姐快披上。”
江莱从并江怀里出来,拿过长毯裹着自己,讨好的冲席管家和秦老笑:“谢谢席爷爷。爷爷,我这不是急着来看爷爷和席爷爷嘛,才忘了拿外套的。”
席管家笑着退到秦老身旁,慈爱的看着江莱不说话。秦老故意端着一张脸严肃着,心下也是对江莱哭笑不得,瞧她那狡黠的模样:“所以就窝在并江怀里不出来?!”
并江娃娃脸一红,一别七年,离开的时候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他俩又是比其他几个早认识几年,举止亲密胡闹从小惯了。这会儿都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各自在外留学都默契的联系不多,但再回来,情谊却并不生疏。
“爷爷,这么说小莱长大了就不能冲爷爷、厉哥哥撒娇了?”江莱说着凑到秦老的软塌边,拉着他的手撒娇,“哥哥这么多,小莱长大了怎么就不能窝在哥哥们怀里闹了?”故意摆着一副胡闹的模样,又站起来往秦厉怀里钻,“厉哥哥!你说说你说说!”弄的秦厉也哭笑不得的抱着她哄:“好小莱大了也能撒娇胡闹!”
秦老一双眼睛已经浑浊了,但目光炯炯,看着江莱,就像是看着自己年幼的孙女一样。秦言死的时候才七岁,小丫头是整个秦家的宝贝,长得可爱,一双大眼睛狡黠机灵,成天古灵精怪的捣蛋,偏生秦老宠爱的最紧,她一撒娇就没辙。此刻,也是欣慰的看着江莱闹,感念老天还是心疼秦家的,送来江莱代替秦言:“好了好了!你闹你闹,我不说你了。臭丫头,哥哥多就长不大了!”
江莱在商场上的手段秦老多少知道,江家老主江振业老一辈的人都知道,那确实是个人物,江家的教育方式也是出了名的苛刻,男孩子成年不给任何江家特权几乎净身出户、独自打拼,女孩子从小就被作为江氏的继承人培养,能胜任就拥有江家所有股份和财产,不能则只拥有房产和股权,江氏交给职业管理人打理。好在,江振业的子孙到江莱这代,都是优秀的。譬如眼前这个不过二十三的女孩子,深谙商场的尔虞我诈也分得清商场和家常,她可以在外面心狠手辣千般算计,但不会把那些东西带到家常里来,就像现在,不过是卸下心防率真可爱的一个小丫头罢了。
三人看着江莱得逞的在秦厉怀里窝着闹,秦老、席管家欢喜又宠爱的看着:这死气沉沉的秦家老宅,现在也就只有江莱能带来欢笑。并江心里有些苦涩却也习惯,若是江莱有那个心思,江家并家恐怕早缔了婚约。那时候江慧还在世,并钟山多次提过定婚约都被婉拒,并江知道,拒绝是江莱的意思,她从小聪颖又心思澄明,江慧必然是征询了江莱的意见才回绝的。
待江莱闹累了,窝在秦厉怀里不愿动弹。秦老才敛了笑意道:“见深呢,怎么还不见?”
“爷爷偏心我在这还念叨那个闷葫芦。”秦厉刚准备回答快到了,江莱便懒洋洋的道。
秦老失笑:“你这臭丫头,自己懒得陪我下棋,还不许爷爷念着见深?!”
“哼!”江莱娇嗔着不说话了。
“权骁见深都有事耽搁出发晚了,老五惯常赖床起晚了,刚才都堵在早班高峰上,马上都快到了。”秦厉抱着江莱回答道。
秦老闻言点头,七年了,没下过一盘有好对手的棋了。那个从小眼睛里带着坚毅和疏离的男孩,果真没叫他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