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兆龙扫视了他一眼,在他淡定自若的表情中,看不出一丝猥琐,甚至也看不透,眼前这人真正的深浅,他的双眸之中,如寒潭般清澈明亮,如果不是多方打听,他一定难以相信,眼前这人,是黑暗之神的护法使者。“茶再好,和敌人一起品尝,味道也会打折扣。”
“此言差矣,是敌是友暂且难说,再者,茶看心境,心境绝佳者,在什么环境下,都能品出茶的好味道。”他伸手示意,请方兆龙试试。
方兆龙端起茶杯,热气蒸腾,在草木茂盛的四周,花香鸟语的簇拥之下,这茶的香味,令这幽静的屋子更加增添了几分恬淡,他啜了一小口,顿觉神清气爽,微微的苦涩中,夹杂了无尽的清甜。
“好茶。”方兆龙赞到,似乎忘记了刚才自己所说的话,但这又是自然而然的,他此时想到的,就是真心的称赞。
“我已经说过,是敌是友暂且难说,说不定,你认为的敌人,其实就是你的挚友,或者,是你的至亲。”武宫双眼含笑,那笑容,方兆龙感到有些熟悉。
“既然找上门来了,是友的可能性就比较小了,你应该知道,过去这半年来,我所到访的那些地方,都不是我的朋友的居所。”
“早有耳闻,阁下的胆量和气魄,的确非常人能比,但快意恩仇,你我本是同道中人,就冲这一点,我们也并非只能做敌人。”
“不,你错了,我快意恩仇的范围很小,就是你们黑暗之神,其他领域,我也只诛杀大奸大恶之辈,不会迁怒于其他人。”
“领域不同,性质不同,标准不同,但实质也是一样的,难道不是吗?”
方兆龙怔住了: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换做原来,他是可以克制住的,但心中的一种如信念般的东西一直在燃烧,越来越强烈,那就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不过是报仇而已,惩奸除恶,没什么不行。
白云大师一直以来对他的教导,他都放在心上,他也在努力使自己冷静一些,思考那些话背后的深刻含义,但往往到了重要关头,他就不受控制了。
第一次,是在自己的朋友丘小生和彭复涛被诛杀的时候,第二次,是在自己的女友文诗韵被害的时候,白云大师的那些如禁制一般的教导,在这些时候都无法束缚住自己的内心,他心中那团快意恩仇的火焰,根本难以消灭。
“你似乎对一些原来不相信的预言,有了一些准确的判断。”武宫慢悠悠地给他斟满茶水,心不在焉地问道。
“……”
“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只会令问题越来越缠绕着自己,这样的人生,不会有幸福可言。”武宫似乎在乘胜追击,想用一种看起来不急不缓实则步步紧逼的方式令他的心里防线彻底崩溃。
方兆龙脑中一团乱麻,他快速站起身来,用手指着武宫,“不要再给我说大道理,什么道理,都是我自己建立的,不用人来给我说教。”
武宫笑了,拍着手站了起来,“不错,不错,这才是我黑暗神主应有的气质,世间之法,源自黑暗,本应由黑暗之主创立,其他一切,不过小人之妄语。”
“住口……”方兆龙大喝一声,对眼前的这人,他已经失去了耐性,但事实上,他知道他说的那些,都是他自己不反感的,相反,这些道理,曾经是他心中默默想过好多年的,但这样才可怕,武宫竟然知道自己的内心,他的双眼,就如两把利箭,将自己的内心射得透明,完全没有可以遮盖的皮肉和骨头。
正因如此,他才愤怒,是恼羞成怒,对,就是这样,但如果继续让他说下去,他担心自己会失去想要除掉他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