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芷是睡不着的,今夜无论如何都要守在儿子身边,而赵初临白日被清芷勒令睡了一会儿,现下也一直陪着。
前半夜一切都正常,可到后半夜的时候,宣哥儿突然全身抽搐,惊得清芷上前一把抱住,可才抱起他,就感觉他身上滚烫。
“怎么这么烫,他发烧了!”
太医连忙查看,个个神色凝重,清芷一颗心紧紧揪着,好不容易宣哥儿不抽搐了,气息却比方才更弱。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宣哥儿醒过来,她伏在赵初临胸前,隐忍道:“拿我的命去换行不行,我该怎么做,到底应该怎么做!”
赵初临心如刀绞,声音沙哑:“咱们相信太医,也相信宣哥儿,你看所有人都在为宣哥儿努力着,他一定会没事的。”
一口口汤药给宣哥儿往里灌,尽管他浪费了大半,但有一点流进他的体内也是好的,清芷只听见太医一声声说着:“继续,再喂。”
一整碗,宣哥儿连一口都喝不下,清芷守在塌边,近乎哀求:“宣哥儿,你乖乖地把药吃了好不好?一口,咱们就吃一口,你是不是嫌药太苦?娘亲答应你,以后你想吃糖果,娘亲就给你做,你快点把药吃了好吗?”
她的声音嘶哑,两日来滴水未进,唇畔干裂,只有泪水的苦涩流进嘴巴里。
官家那儿也时刻关注着宣哥儿的情况,每日有好几拨人来问。
“有那么多关心爱护你的人,宣哥儿那么懂事,一定不忍心让我们伤心难过是不是,你会好起来的,告诉娘亲,你会好起来的!”
“喝了,小世子喝了!”太医一阵欣喜:“是王妃的话小世子听见了,快点,再喂!”
又折腾了一夜,宣哥儿的情况好歹稳了下来。
谢府大房里,苏如慧正盘算着这两日的开销,使女在一旁说道:“自从大娘子掌家后,府里的账目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苏如慧笑了笑:“既然担了这份责任,我就要做到最好,不只是给父亲一个交代,也是让全府都看一看,我不比她安然差。”
说着苏如慧额外拿出一袋银子:“这些你先收好,这两日就要用到的。”
使女掂了掂,这一袋银子不轻,便问道:“这两日府里有什么大项支出吗?”
“靖安王府的小世子……快不行了吧。”
这话恰好被门外的谢江译听到,他脚步一顿,推门的动作停了下来。
房间里使女心中大骇,忐忑道:“不是说太医们都在王府全力医治吗?”
苏如慧淡淡言道:“太医们连小皇子都没有救过来,难道对待一个王府世子,会比待皇子还用心吗?”
房间门从外面推开,谢江译一身冷意:“你在胡说什么!”
苏如慧身子一颤,打发了使女才轻声道:“你做什么这么大声,吓我一跳。”
谢江译转身关上房门,低声斥道:“你方才胡说些什么?宣哥儿还好好的,你说这样诅咒的话若是传出去,旁人还以为咱们巴不得宣哥儿不好了呢。”
苏如慧蹙了蹙眉,实在不明白夫君为何发这么大的火:“躺在床上半死不活,那叫好好的?小皇子都没能救过来,你觉得他能活?不过是早一步晚一步罢了,我也不算诅咒他,我只是未雨绸缪,如今管家之权在我手中,我事事都要做得妥帖稳当,提前预备下有和不可?”
“又是管家之权!自从父亲要把管家之权交出来后,你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外人的眼光有那么重要吗?为了管家之权,连亲情都不顾了?”
这话对于苏如慧来说有些重了,她一下子红了眼眶:“我是你的妻子,是云哥儿的母亲,我不想被人瞧不起,给你们丢脸。”
谢江译重重叹了声,缓了语气说道:“没有人瞧不起你,你也不必证明给任何人看,我们从前不是都挺好的吗,你别想太多了,靖安王府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我们作为清芷的娘家人,这个时候应该给她鼓励,而不是想着她的儿子什么时候死,咱们也是为人父母的,宣哥儿才不到五岁,若真没了,他们该有多痛心。”
苏如慧自己也是做母亲的,她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在宣哥儿才出事时,她也担心紧张过,可方才她真的只是想着要提前打算,并未往深了想。
靖安王府里,清芷被赵初临逼着睡下了,阖府里几乎人人这两日都没有合眼,小世子危在旦夕,所有人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宫里头的皇后娘娘也是今日才开始进食,还是官家百般劝慰之后,皇后娘娘曾有过两个孩子,皆已早夭,这样的打击实在是太沉重,所有人都觉得这一次她可能撑不过来了。
可她第三日还是好好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转确的说,是出现在靖安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