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自重。”看着他伸出手将要碰触到她的面颊时,她躲开,冷声提醒。
他微恼,但还是放下了手,冰凉的声音便传到她的耳间:“我这一生,追求过很多东西,父亲疼爱、手足之情、王位、皇位,然后是你。乾德二年出阁,迟迟等不到封王的旨意,哪怕后来增加食邑户数,授平章事,可父皇在位期间,始终未曾封我王位,那时我就隐约知道,他不许我王位,也同样不会许我皇位,可我还是想争一争,我想让他知道我可以,我只是想得到他的认可。”
他似在自言自语:“可他直到走的前一夜,要见的人都不是我,不是我……母后偏爱四弟,叔父视我为眼中钉,如果不是一年前在沈府门外遇见你,恐怕在父皇驾崩那日,我就跟他一起去了。清芷,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此生唯一心愿,便是余生与你共度,不问世事,只有你我。”
他想到了许多不好的回忆,红了眼眶,那双晦暗不明的眸便看起来有些骇人,清芷并非泥塑木雕,听见这些话也并非一丝触动都没有,可她心里已经装了旁人,满满都是那个人,再也容不下一个赵德昭了。
“殿下此情,清芷惶恐,还请殿下将我忘了吧,对不起……”
“你当真如此无情?”他周身又冷了几分,含怒瞪着她。
清芷屈身跪地,重重叩拜,额头磕到地上,发出不轻的响声,她在赔罪,那一下一下如撞在他的心头,在她抬头那一刻,他看到她额头上红红的印子,心中一阵刺痛。
“够了!”他冷斥,眸色猩红,一字一句道:“也许你当真没有心。”
清芷匍匐在地,听见脚步声渐远,才一下子瘫倒在地上,额头上的镇痛比不上心中的惊惧彷徨,若他坚持,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感觉到胳膊被人轻轻扶住,她才抬眸,是温婉和三哥哥。
“地上凉,快起来。”温婉扶她起身,用帕子小心翼翼擦了擦她的额头,心疼道:“再磕下去就要破皮了。”
与此同时,谢清蕊正在主母向氏的房里,刘嬷嬷推门进来,回禀道:“武功郡王离开了,老太太和二房的没直接应下,但瞧着也没回绝。”
向氏挥了挥手,刘嬷嬷便知趣地退了出去,谢清蕊立在一旁恨恨道:“真是好大的脸,一个郡王亲自来求婚,听说是娶回去当正妃的,就她也配?”
“配不配的,反正是被郡王看上了,能有什么法子?”向氏不屑道。
谢清蕊仗着是长女,处处都要争一头,且清芷明明只是个没名分的妾室生的,凭什么就成了谢府唯一的嫡女,若论身份,清芷的生母连袁小娘都不如,谢清蕊如何能服气,如今竟然还有郡王亲自来求婚,以后谢清芷就真的要压她一头了。
“母亲,二房本就有个事事出头的谢江诚,如今若再出个王妃,老太太就更不把咱们大房放眼里了,父亲那般孝顺,大哥哥和二哥哥也同样用功,怎么就连句夸赞都不曾有过呢?”
谢清蕊说到了向氏的痛处,她也就不明白了,她生养的儿子到底比二房那个差在哪儿了?老太太又不是只有那一个孙子,若二房的子女个个都这般出息,别说在老太太眼里,就是外头的人瞧着,也会说大房被二房盖过了风头。
“一个贱人生的贱种,也配进王府?”向氏冷冷一笑。
谢清蕊暗中一喜,这些年她也察觉到了,向氏只要一提到谢清芷的生母,就恨得牙痒痒,她虽不知为何如此,但挑着痛处说总没错,再者这些年三哥哥越发出息,老太太眼里只有三哥哥,向氏早就不满了,如今借着这个由头,也必然不会让谢清芷好过。
谢清蕊试探道:“若老太太一时松口答应了下来可怎么办?”
向氏冷哼:“那就让武功郡王主动不要她。”
“武功郡王既然都亲自来求婚了,想让他放弃恐怕不容易。”
“一个尚在闺中的女子,若失了贞洁,哪个男人还会要?”向氏目露凶光,“反正她的生母也是这样的贱胚子!”
谢清蕊听得心里乱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望了向氏一眼,又慌乱地低下头去,向氏这是要……
平南王府,赵初临一个人在书房,回忆着清芷前些时日在船上说的那些话,婚姻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不论何人求娶,只要尊长应下,她都会嫁吗?
她许,他可不许。
他出了院子,抬步欲往北苑找父亲,却在半道上遇见缠绵病榻多日的大哥赵初秀,赵初秀面色白皙,因自幼身子骨弱,看起来比赵初临多了几分文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