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近,乱云低垂。燕然山的雪原上,皇家的行猎队伍自雪天相接之处出现,迎着朔北的寒风,吆喝着呼啸而来。
这一行大概有十几个人,并未骑马,脚步却快得出奇,等走近一看,才发现众人手里拄着半人高的木棍,足下踏着两张薄木板。木棍支在雪地上,双手发力,带着足下木板向前滑去,这样一来,众人如游鱼入水,踏雪如飞。
行到背风的一处山坳,为首一人喝令出声,众人停下脚,聚在积雪的巨岩之下,躲避风雪。
为首的男子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年纪不大,身量却已长足,一身锦帽貂裘的打扮,彰显着非富即贵的身份。他抬手摘下貂绒帽,一手随意掸着帽上的雪粒子,一手向后招呼道:“李头儿,怎么样,可看见有什么蛛丝马迹?”
李头儿是一个三十几岁的汉子,听声便躬身上前,拱手道:“王爷,恕小人眼拙,一路走来,还未看到什么踪迹。”
这位王爷听说,脸上并不见恼怒。大雪被风扬起,在半空飞舞回旋,小王爷不在意的笑笑,本就不俗的剑眉星目之间,更显英挺之气。
李头儿迟疑片刻,搓搓手,道:“王爷,奔波了大半日,累坏了吧?”
小王爷摆摆手,将抖落干净的皮帽又压回头上,才道:“累倒不至于,办差要紧。”眯着眼睛向雪海中望了望,扬眉一笑,道:“本王第一次见识到大雪满地的燕然山,倒是新奇的很呢!”
李头儿见面前的贵人未有不豫之色,才放下心来。跟这位小王爷不同,眼前山连着雪,雪连着天的景象,李头儿是见惯了的。
李头儿是大齐王朝数一数二的捕兽、训兽的好手,可巧正赶上当今圣上,也就是眼前这位小王爷的老子,对凶禽猛兽的青睐远胜过这万里江山,故此,李头儿每年这个时节,都要跑一回燕然山,将活着捕到的各类猛兽运回京城。圣上在京城郊外,专门辟出上千亩地,建成一座翠微山别院,来放养这些捕到的活物。
今年这次办差,眼前这位隆王爷偏要跟来,要知道这差事可不轻松,费时耗力,就是壮年男子也难免经受不住。这支行猎队伍从清早出发,到现在,眼看暮色四合,还一无所获。李头儿倒是没什么,就怕这位王爷贵人,心有不耐,闹出什么事来。现下见这位贵人王爷面色如常,并未抱怨行程艰苦,反而一派轻松的观赏起漫山雪景来,不由心下称奇,暗自佩服起来。
李头儿自腰间摸出酒壶,咕咚灌了几口酒,烈酒下肚,顿时一阵辛辣的暖意自胃中涌出,李头儿还未品够滋味,忽而感觉一个什么影子从远处白雪地上掠过,而后袖口处被人拉了一下。
李头儿转过脸,就见隆王爷一双俊眼似惊似喜正看着他,小王爷悄声说道:“李头儿,本王看到了!是只大猫。”
方才闪过的影子虽快,可眼利之人还是能够看清它有五彩斑斓之色,确实是只大猫没错,就是不知它是虎是豹了?
李头儿将酒壶挂回腰上,紧了紧身后的弓箭,道:“王爷,小人告罪,行在前面,请王爷务必跟紧小的。”差事要紧,这位贵人的安全更是重要。
追了一天,野兽终于露出踪迹。小隆王爷精神一振,吩咐众人整理行装,紧随着李头儿身后,悄悄地向大猫消失之处滑行而去。
大猫的四爪脚印延伸至山腰处的林间,李头儿寻踪觅迹,越往里走林木越多,雪变得越少,大猫的踪迹便于林木稠密处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