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凫从回忆中醒过来,继续向着山洞深处走去。
山洞里那坚固的铁链依旧堆放在那里,周围的土地有烧焦过的痕迹。
那时候她一醒来就见到了老疯子的尸体,心里竟然有股浓浓的悲伤,五味陈杂。
她遵照老疯子的意愿,把他的尸体烧了,骨灰洒到了天上。他说过,要让风将他的骨灰吹到顾家,亲眼看着他们的覆灭。
不过是一些私欲,何必将人逼成这样……
顾云凫收敛了种种思绪,开始干正事,她走到洞壁下的那块石头。石头被藤蔓七拐八绕地缠着,搬开石头,下面埋着一个盒子,那里面是个精致的玉佩。
当年顾云凫被卖给人贩子时,娘亲给了她一块玉佩,说是她实在是没脸再回本家,但这玉佩好歹是个身份的象征,若是她实在走投无路,可以凭此玉佩寻个依靠。
顾云凫自从跟着老疯子学武,便将玉佩埋在此处,本打算出师后便将它拿出来逃之夭夭。
结果老疯子死后她又没有了内力,自己一个女子在这陌生的世界行走终究不方便。再加上那时与肖橓相处得还不错,便想着待肖橓考取功名,他们一起光明正大地离开这儿,那时再来取也不迟。
当时想得多么美好,可谁能想到,两年后的她,依旧没有内力,可有些人,自己已不再愿意依靠。
当时老疯子传内力给她时,为了让身体更好地接受,他封了她的内力,让它在体内自然吸收融合,说是待时机成熟自会解封。
所以其实从那时起,她只是空有一副身手,半点内力也没有。
顾云凫拿着玉佩离开了山洞,下午的微风习习吹来,让脑子清醒了几分。
她反思着自己来到这里的十年,到底是她错了。是什么时候,她开始想着依靠别人了。
想她六岁时那么弱小都敢抱着宁死不屈地态度离开这里独自闯荡,虽然最后没有逃出去,被老疯子控制住了,可她也是佩服那时的自己。
现在呢,她可比那时候有资本。当初知道自己内力被封,她打算的是呆在这里寻个庇佑,混口饭吃,以防被老疯子的仇家发现,等着内力解封后再说。
可是都两年了,她的内力还没有解封,她在这里也扮够了低眉顺眼的好女人。好在肖橓争气,她安慰自己再忍忍,等肖橓国考后他们便离开这里,不用再这闭塞的地方饱受折磨了。
肖橓那一巴掌却打醒了她,她到底在期望什么,人家根本就没有多在意你,还要死皮赖脸地粘着人家。别说他考不考得上,就算考上了呢?
她自己是宁愿出去与仇家痛痛快快地厮杀一顿也不愿屈于人下小心翼翼地讨生活。
可这些年她硬是在心里骗过了自己。
顾云凫觉得,这两年来自己身体被外面的一层皮肉给麻痹了,自认为可以凑合,然而今朝一旦揭开,下面满目疮痍惨不忍睹,痛得直击灵魂。
但她如今却却毫不犹豫地揭下去,毕竟疼却也清醒着,她不想再麻痹自己了。
太阳缓缓倾斜,位于天空最高点时的火热一点点散去。
肖橓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某个山头上,静静地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看到肖橓一言不发地坐在她旁边,顾云凫想,竟然亲自来找她了,该感动吗?
肖橓见她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想起她刚来那一年,有一次出去采摘野物,很久也没回家,他们正打算去找她时,她却回来了。那红肿的眼睛明显哭过,整个人很是狼狈,像是被摔打过一样。问她她说是迷路了,不小心摔了一跤。那模样很是可怜。
而现在看她坐在那里,却感觉和之前不一样了,他本以为她会和以前一样向他道歉示弱,甚至会委屈地像他撒娇倾诉,结果她平静地让他心慌。
其实事后他想了想,当时那个角度,她要推娘也不太可能,询问了柔荑才知道了真相。
他当时是太急了,看到娘摔到了,第一反应就是埋怨她,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太震惊她竟然敢说那么大胆的话,心里莫名不安,觉得她不再自己掌控范围内了。
最终,肖橓忍不住这寂静,不自在地说道:“当时是我冲动了。”
最多也就这样了,毕竟她也有错,当时态度实在是大不敬,可他却不敢在此时指责她。
顾云凫瞥都不瞥一眼地说道:“没事。你没有必要解释的。”
肖橓转头,看着旁边那人云淡风轻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
“还疼吗?”他伸手试探着要摸她的脸。
顾云凫却将脸一别,有些赌气地说道:“没事,我一个小妾,身份低贱,怎么受得起。”
肖橓闻言收回手,神色有些不满:“阿凫,你该知道,柔荑必须娶。而她又不愿意和你平位……”
顾云凫闻言一哂。
是啊,她知道。毕竟叶柔荑身份不一般嘛!啧啧,可不是不一般,她的四舅姥爷的表舅子的大姨父可是在夏阳城做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