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皇上重视瑾王的程度她不是不知道,她不认为自己有胜算。
“不要?你在怕什么?方才不是很有自信的吗?”瑾王笑意渐深,一脚已经踏上马车的前板,准备同入车内造成与她关系暧昧的假象。
“王爷,请让奴婢来照顾小姐!”绣儿巧妙的从曹澈身侧钻入马车,挡在了殊月的身前。
她和瑾王不是一伙的吗?怎么又一副保护者的样子挡在?是齐厉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这丫头终于良心发现了?
更让殊月意外的是瑾王竟一声不吭的离开了,绣儿挡在身前使她看不见曹澈的表情,但这诡异的情形已经让她彻底糊涂了。
他为什么如此轻易的就被绣儿挡住?绣儿真的是齐若妍的丫鬟吗?她到底是什么人……
车帘完全遮住阳光,绣儿冰冷的手轻触她的唇角,“小姐,快把药吃了。”
张口含入绣儿手上的药丸,索心丸独有的甜香溶在口中,殊月舒了一口气,闭目等待痛楚过去。
昏昏沉沉的回到宫中,清醒时已是深夜,围绕着她的是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暖,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变的不再讨厌这股香气,尤其在见过齐厉,听他说了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之后,她甚至有点同情身边这个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可怜男人了……
殊月微微侧头看着他睡袍上金线绣成的龙,那是帝王的专属,是权力的象征,可是这皇位,这无比尊容的背后又掩藏了多少阴谋算计,牺牲了多少无辜性命,侵染了多少滚烫鲜血?
再华贵鲜亮的金色也遮盖不了它本质上的污秽,浮华背后充斥着的永远是永不见天日的黑,每个以此为目标的人无不自以为是高明的棋手,在争权夺利的棋盘上博弈,而不自知自己其实也只不过是别人手中一颗随时可以牺牲掉的小小棋子罢了……
而他却能够从棋子升格为棋手,并最终扳倒对手掌控全局,大获全胜,这证明了他确实拥有非同一般的实力,可如果当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从出生时就已被人改写,他又会做何感想?
不这件事决不能让他知道,否则后果不是她可以承担的了的!
只是轻微的一点颤动就惊动了浅眠的曹澈,“若妍,你醒了?可觉得身子好些了?”她再次发病时痛苦的样子让他心悸,早知如此根本就不该答应让她去见齐厉,好在无碍,否则……
“我很好,没事了。”殊月浅浅的笑,为了他眼中纯然的关心而倍感暖意,心却猝然一惊,原来除了焰之外另一个男人竟也能让她产生这样的悸动,而她似乎已经太过习惯他给予的这种感觉了……
心砰砰乱跳着,为了这骤然惊觉的发现。
不……其实这种感觉早已产生,心中的坚殊月已有溶解的迹象,她却不停的给自己下着暗示……难道这些天来她刻意对他冷淡只是源于潜意识里对自己内心真实情绪的消极抵抗吗?
不……前生临死之前的誓言难道忘了吗?那些永远刻骨铭心的教训,那些深入骨血的痛楚难道都忘了吗?
不再信任何人,不再信爱情……
是的,不再信了……
这世上又有谁会无私的爱着另一个人呢?即使有,那份无私的感情也不会属于她……
何况他眼里看的、脑中想的、心里爱的根本不是她……
殊月,你爱上他了!你怎么可以爱上他!齐若妍的声音乍响在脑海,略带尖利,彰显着她的愤怒。
我没有!我没有!殊月反驳着,她只是贪恋他的温暖罢了,“爱”这种沉重的情感她不想也不会再去碰触……
她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绝不会再让自己再次受到伤害!
殊月焦急在心里不停的叫着齐若妍的名字,却再也没有一丝回应。
不……殊月的心乱成一团,她已经决定要开始新生,无法再去想象成为一缕虚无缥缈的游魂有多凄惨,更不想与人共享一个身体……
“若妍,你有心事!”为什么她的手总是殊月凉的,怎么也捂不暖?
殊月沉默不语,她的心事他又怎能了解?
她想要抽回手,可他却握的那么紧……
这份静默在曹瀚眼中解读为无言的抗拒,俨然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为什么见过齐厉之后她对他的抵触情绪似乎更甚从前?齐厉到底都和她说了什么才致使她再次发病?
胡珏回报说澈也在那里,而当时侍卫们全部听命守在院外,澈和若妍的丫鬟绣儿也不在屋内,所以齐厉和若妍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其后就是若妍病发,齐厉吐血昏迷……
当时他就觉得胡珏的神色有些不同寻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他一颗心全关注在若妍的病情上,没工夫细问,现在想来确实可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一向心直口快,直言不讳的胡珏都觉得难以启齿?
“若妍,是不是你爹和你说了什么!”曹瀚的语气不自觉严厉起来。
他以为依齐厉的精明,不可能看不清眼前的形势,断不会置女儿的安危于不顾,说些不该说的话,但事实显然不是这样!没有将他立即处死已是对他最大的宽容,他竟还如此的不知好歹?
“皇上以为爹和我说了什么?”殊月猛的抽回手,翻身而起,远离他给予的暖意,面无表情的望着他泛起寒芒的眼眸,“说皇上陷害忠良,昏庸无道,还是说皇上逼死姑姑有违孝道?”
好冷……少了他的温度,怎么连呼吸的空气都是冷的?真的好冷……
“他是这么说的?”曹瀚面色一凛,怀中没有了她,曹瀚只觉一阵莫名的空虚袭上心头,而她缩在床脚柔弱无依的模样更是让他不舍。
时而脆弱的惹人怜惜,时而坚强的让人心疼,时而又飘忽的让人捉摸不透,到底那一个才是真的她?哪一种才是她的真性情?
明明她离的那么近,为何却感觉两人之间横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没有!通通没有!”殊月烦躁的冲他喊叫着,“他说皇上没有错,让我不要怪你,不要恨你!你满意了吗?”
“是吗?他是这么说的?”曹瀚呐呐自语,齐厉确实是被陷害冤枉的,身为开国功臣却被他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还毫不留情的诛杀了齐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他是母后的弟弟,亦是他的亲舅舅,难道他心里难道没有一点恨,没有一点怨,没有一点的不甘?
若他真是这么对若妍说的,为何她的情绪起伏又会如此之大?或许是担心他爹的身体吧!齐厉疼女儿是出了名的,她如今虽失去记忆,但忧心父亲的处境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这里,曹瀚再次强势的拥她入怀,柔声好言安慰道:“若妍,我知道你是担心你爹的身体,我已派了御医前往探视,说是已无大碍,你不必挂心。”话虽如此,他还是决定今后断不能再让他们父女见面,否则有害无益。
好暖……是天太冷吗?为什么才离开这份温暖稍稍一刻,那彻骨的冷就趁虚而入的遍布四肢百骸,是这身体真的不耐寒,还是她的心已经离不开他的温度?
停!别再想了,焰和她已经结束了,彻底结束了!而她和皇帝则永远也不会开始,此刻就让她最后一次贪恋这份暖意吧……
御医匆匆赶来,侯在殿外等候传召,锦红进了内殿传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