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睡!听见了吗?朕不准你再睡!”
殊月以为身体的不适导致自己出现了严重的感觉偏差,她竟然觉得皇帝语气里表达的似乎是一种紧张或者是担忧的情绪,好奇心驱使她想要看看此时皇帝的表情……
八分帝王自持的深邃不明,却似乎真的有两分关心的情绪隐藏在眼底深处,却在察觉到她探查的眼神后迅速转变成了一贯的冷酷无情,让她以为刚刚完全是自己的幻觉。
殊月眨了眨眼,故作乖巧的问道:“请问皇上准我做什么?”
“用膳。”曹瀚说完便匆匆转过头去,脸上的僵硬不自然让殊月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怎么了?年纪轻轻难道就面瘫了?
果然是恶有恶报!
所谓用膳就是吃饭,这一点殊月当然知道,而她也确实感觉到饿了,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好事,当然欣然点头说好。
可当她的饭被某白皮太监端到面前的时候,傻眼了,居然是燕窝粥!那种某某动物口水粘合成的东西向来是她最厌恶的食物之一,何况还是在某人颇具压力的注视之下,好像她不赶快吃下去,就要立刻将她如何如何似的!于是更加没有食欲。
“那个……我突然觉得不太饿,给我喝点水就行了。”推开白皮太监手中的漆盘,殊月很小心很谨慎的鼓起勇气提议道。
可惜被某人凌厉的眼神一扫,那点勇气立马便烟消云散了,没必要用自己的虚弱去强抗他人的强横,适当的示弱通常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一点是经过生生死死考验过的,在那一次次与死神接近的时刻,示弱来降低他人的戒心,其后奋力一击的成功得手率便会高的惊人。
所以,此刻殊月只能无语的吞咽着某粉脸宫女一勺勺喂到嘴边燕窝粥,完了粉脸宫女接过白皮太监递过的软帕轻轻帮她擦了擦嘴边的粥渍,看见皇帝满意的眼神,脑中不期然的浮现梦中的场面,那个和林焰一起出现,不时朗笑的少年应该就是他吧!
按道理说,那样明媚的少年应该也会成长为开朗的青年才对呀!可看他现在的样子,眼中的冷酷,与少年时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是对权势的渴望令人改变,还是愤恨最终使人变得无情?现在还不是深入探究是什么改变了皇帝性格的时候。
总之,怎样在他对齐家,对太后以及对她的愤恨与报复中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使给白皮太监的一个眼色后,白皮太监话中提到的“药”字,让殊月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梦中那满嘴苦到极点的滋味她可没忘,何况她的病吃那药根本没用,可这里不会有手术室,更不会有心脏权威来给她动手术……
闻着刺鼻的药汁味,望着药碗里的小瓷勺,心想这要是一勺一勺的喝要喝到猴年马月呀!感觉双臂有了些力气的殊月一把接过碗就准备一饮而尽,盘子里还有一碟同样恐怖的桂花糕等着她享用呢!
但看着黑漆漆的药汁又实在是难以下咽,于是纯粹拖延时间的偏过头用软绵绵的声音问皇帝:“皇上,皇姑姑怎么样了?”
“死了。”冻结成殊月的眼神,冰冷的语气,陈述着太后的死亡,仿佛死的是一个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人,而不是他的母亲。
哐啷一声脆响,是药碗碎落在地发出,殊月很庆幸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喝药了,可心脏却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让她不得不颓然的倒在床上缩成一团,却依然抵挡不了那锥心的痛楚……
屏息忍疼间,殊月悲哀的想齐若妍和太后之间的感情大概就是所谓的情同母女了,不然之前也不会见到太后吐血,她就会犯病。
而这次,更是一听说太后的死讯便再一次心脏病发作……
事情太离谱了,太后的死对自己的确很不利,最后的保护伞没了,她也觉得很遗憾,但也绝没有道理会严重到引起发病的后果,那么她的心脏为什么会疼的好像快要挂了呢?
难道这具身体里还留有齐若妍残存的意识和感情吗?是她不甘心就那么死了,亦或是对这个世界还有太多放不下的留恋与难以割舍?
那自己到底算什么,替她挡去皇帝盛怒的挡箭牌还是无辜的替罪羊?
现在所有倒霉的事都由自己这个倒霉的替死鬼承担了,而这个身体原有的灵魂却不知躲在这身体的哪个角落里逍遥自在!
还时不时的发病,在背后捅她刀子,更或许哪天这位齐小姐又会突然冒出来要自己将身子还给她……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又该何去何从?
难道游离出去做孤魂野鬼?
这日子没法过了……
“药……药……”疼的实在受不了,殊月费力的发出气音,真是无比怀念速效救心丸的味道啊!
“还不快去重新熬药!御医,”
“你……误会了……漪媛宫……枕头下……的药……”殊月咬牙切齿的说道。
救命的药很快取来,服下之后见效甚快,殊月轻喘着气,虚弱的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却听到皇帝在问:“这药从何而来?”
她哪知道这药从哪来的!殊月没好气的想,接着就意识迷糊了过去。
隐约中感到有人动作很轻的放下了床帐,迷蒙中似乎又有人悄声命令御医速速查明这药的配方然后按方配药……
也许以后她就再也不用去喝那苦的要人命的药汁了,这是殊月彻底失去意识前唯一感到万分庆幸的事情……
也许、似乎,皇帝……对齐若妍也不算太坏呢!
太后死了,举国大丧,殊月很清楚皇帝虽然恨着太后,恨着齐家,但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就这么一直被他安置在他的清阳殿里,睡的是他的龙床,吃的是皇帝的御食,享受的是他专属仆人们的顶级服务……
所以,这些天可以说是她重生以来过的最舒服惬意的日子,比较美中不足是每天一睁眼看见的就是他,因为每晚他都会强势的拥着她入眠,也许是御医说了她这病的严重性,他不再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可却更让她捉摸不透。
那张俊美中却透着冷酷寒意的脸,看不透的深思表情和幽深的眼眸,总让她心中惶然。
按理说她的身份是废后,已被贬为齐奴的她,那曾经待过的秀林苑或者漪媛宫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折磨她不是他的乐趣吗?他现在这么做又是什么用意?
猜不透他在打什么主意,所以才会偶尔不安,不过虚弱的身体也不允许她考虑的太过长远,便时常自我安慰该来的总会来,逃避是软弱的表现,而她,绝不是弱者!
熏炉里燃着淡雅的静怡香,殊月斜卧在宽大的龙床上,倚靠着松软的枕头,聆听着慈宁宫那边隐约传来的法事之声,心里觉得可笑,太后之死可以说就是皇帝直接造成的,他处心积虑的整垮了齐家,扳倒了太后,那夜带着她去慈宁宫恐怕就是为了给太后最后的致命一击,这一天他一定盼了很久吧!
现在,他终于如愿了……
太后的结局已经注定,那么她呢?她的结局他是否已经打好了腹稿?
“齐,该喝药了。”白皮太监娘声娘气的端着药进来说道。
是的,齐奴就是她现在的称号。也不知道是齐若妍原先在宫中的人缘好,还是皇帝有了特别的吩咐,这清阳宫的太监宫女们虽然口称她为“齐”,但对她却都是恭恭敬敬的把她当成菩萨一样小心伺候着。
“嗯。”殊月答应着接过来一饮而尽,捻起换成了蜜枣的甜点含进嘴里。
那漆黑苦涩的药汁如今是她每日必喝的东西,那些得了他吩咐的宫女太监们一定会死死盯着她喝完才肯罢休,否则扭头就会去打小报告,然后他会跑来用极端的方法让她喝的涓滴不剩,经历过那种嘴对嘴的暧昧喂药方式之后,下次喝药的时候她变得爽快无比,再也不准备给他那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