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宜你过来看。”我本来还沉浸在曹可带来的伤感中,李魄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我。我赶忙过去蹲在他身边,在他的引导下近距离查看两具尸体。
“通过腐化程度判断,左边这具尸骸,应该就是墓碑上叫张铁民的男人,已经完全成为了一具枯骨,结合最近这段时间的气候情况考虑,死亡时间至少在一个月以上”,他用手轻描淡写的指了指那具白骨,然后又把注意力转移回曹可身上。
“这具女尸则不同。你看这里”,他冷静地剥开尸体上残破不全的衣物,露出皮肤表面肿胀的尸泡和腐烂蛆化的皮肤,“尸斑已经消退,尸体浮肿明显,是蛆虫啃食内部积攒其代谢物的结果,但这种膨胀尚未发生破裂。死亡时间大概在四五天左右,至少还不到一周。”
“你怎么连这些都知道,这应该不属于刑警的知识范围吧”,我跟随他的视角观察曹可的尸体,过分腐败的细节令我不忍直视,汗毛树立,“说真的,我个人不太理解土葬这种风俗,比起走一遭焚化炉,像这样被自然分解更难以忍受吧,至少更不体面。”
“那都是身后之事了,不要紧”,他的眼睛完全没有从尸体上离开,“我本科时候也旁听过法医专业的课,记得一点。”李魄对于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始终报以不卑不亢的态度,会让我误以为博学是理所当然。
“她的致死原因是什么,有没有可能是自然死亡?”这才是这次掘墓行动的关键。
“虽然我懂点皮毛,但致死原因这么专业的问题,还得等法医判断。不过……”他的话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重新关注回尸体脸部,似有疑窦,“这具尸体面色发绀,牙齿也呈现玫瑰色,这些都是窒息而死的特征。”
“窒息?被人勒死的?”
“不,尸体颈部看不出什么痕迹,应该不是。不排除毒理反映的可能。”李魄摇摇头,接过我手里的手电筒,自顾自观察起尸体的双手。“她手指蜷缩,指甲上有暗红色的不明物质,可能是血。”接着他站起身,招呼我过去。
“帮我把棺盖翻过来”,我闻声过去帮忙,棺盖上的尘土沸腾起来,落了我满身。我皱了皱鼻子,必须趁天亮前回去洗个澡,否则还要这样埋汰一天。
手电筒的光爬上棺盖内部,我才发觉棺盖里面的白色帆布上满是血红色的抓痕,深浅不一,痛苦而尖锐,像深红色的荆棘花次第绽放,更像无数个怒气冲冲的惊叹号。我着实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些抓痕是有力的证据,它们至少说明曹可被关进棺材的时候还活着,她很有可能是被活埋致死——这种猜测,哪怕只是猜测,也未免太残忍了。
李魄也没有说话,以他的专业素质想必已经洞悉其中奥秘,就像他侦办过的其他案件那样。他蹲下来仔细摸了摸那些血印,又凑过去闻了闻手套上的味道,“这就说的通了。死者因为某种原因被放入棺材,实际上当时还有微弱的生命体征。她在棺材中苏醒并且留下挣扎的痕迹,最终因为内部缺少氧气,大量吸入二氧化碳窒息身亡。这种猜测是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