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姑姑便回去早些休息吧。”

“嗯，不过现在卯时已过，休息什么的谈不上，到了辰时，言妹妹和燕姬妹妹就都该来那中宫请安了。”

“如此，就让常德送娘娘您回去吧。”

常德总是一派温和的笑容，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表情，少姬看着常德温和的笑面，有些恍神，原来已经八年了啊。

走出西院，走过冷宫，那里的桃花还是正当时节的模样，分外的红，少姬来到这冷宫后的西院的时候，没有叫步撵，但如今回去中宫的路，虽远，有人相伴，倒也就算不得是漫长。

“德儿，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在这中宫，你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姐姐的床下，姐姐和我第一次见到你这般一副狼狈样却又倔强着的小孩，觉着有趣，对你也是欢喜的紧。”

“姑姑对德儿一向是好的。”

“那时候的你小小的，齐儿也和你差不多大，你们就成了最好的玩伴，现在想来也已经是十一年前了。”

终于敏感的感觉到了常德眼神中闪过的一丝和温和不一样的情绪变化，少姬的心里似乎像是松了口气般，她缓言道：“德儿，到了，你先行回院吧，毕竟你现在是这王宫的宦官总管，总在我身边伺候着终是不太像样。”

“是，常德谨遵娘娘教诲。”

除了刚刚一瞬的感情波动，常德又变回了那个一派温和的模样，少姬站在中宫的楼台上，看着他背过身一步步走远的身影，少姬不再犹疑了，如果说让太子回来的事已成定局，那么她希望至少是由着这个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来谋划。她试探了，劝解了，威慑了，如果他要的真的只有太子能够做到的话，那么至少他是不会害了太子的不是吗？

少姬在楼台上站了很久，看着连绵的宫苑楼阁，金砖碧瓦。良久，直到她感觉到微微地凉意才下了楼台进了中宫，中宫里的宫女太监，连着辰时就前来请安的各位姬娘，在看到她的时候，一起福了福身。

一时间“娘娘万福金安。”的声音在中宫的正梁上婉转。

请安本就不消多少时间，再加上今日少姬这位中宫娘娘心里有事，自然更是早早的将几个姬娘应付走了，再喝退了众人，就回内厢房歇下了。此时王宫中虽然还是一派平静，可刚等过了午时，王宫外，无论是还在观望的申生派，还是有些蠢动的重耳派，这绛城里的确是开始酝酿着一场风云了。而作为常德，想要开始搅动这场风云，那么现在就必须有所行事了。

绛城内，末时刚过，城西一个暗巷里，一个身量较高，身形上看也是算不得瘦弱的一个红衣女子，信步走出，她在市集上闲逛着，在一家卖簪子的小姑娘手里，三文银钱买下了一支碧海金螺簪，再走进一家位于巷子深处的酒肆，找个没人的角落就坐下了。

她的手指细长，但比起一般的姑娘的手指有劲，而且若是仔细看你会发现这位姑娘眉眼深邃不像是中原姑娘，但此时她的动作却比巴蜀江南之地的绣娘还要轻巧，她小心的从簪子里取出一截绢布，上面是一个画像，画像上的人的正是，常德身边近臣，南河郡主派来的细作，小丁子。

她打开画像之后还没思索出个所以然之时，一直粗壮的练家子手就拍在了她的后背上，“怎么了？可还是按兵不动？”

“不，主子要我们找一个人。”

“就这画像上的？”

“没那么简单，主子说找出做出这张人皮的人。”

“那这就难了，我们又不能动用别的暗部，而这些有着一技之长的能工巧匠哪个是轻易能让人落得好的。”大汉虽然是练硬功的练家子，长着一身粗壮结实的肌肉，但却也不是什么没有脑子的粗人。

“所以葛哥，主子的意思是让我们不再按兵不动，可以动用部分暗部，只是尽量不要暴露太多。”

“所以，主子的意思是，开始了？”红衣女子没再多言，只是凝重地点了点头。

而此时晚些的时候，几乎是酉时的时候，同样是在绛城的小丁子，正面见了那位说书先生，也是前朝老臣，狐突。

“你是说，昨夜里少姬去了冷宫西院，和常德谈了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