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翰已是一柄残剑，断掉的正是剑尖。故这一剑只在崔掌门胸前印下一个通红的印子。

崔十二看着这把剑，满心复杂，笑的苍凉，“可怜师妹竟要拿这柄剑来杀我。”

他将削进师妹手腕的七星剑收回，插在地上。双手杵着剑柄，决定与师妹话话家常。

毕竟这应是自己最后一次教育她了。

“师兄与你说过多少次，莫要活在过去。”他语重心长，“但凡你今日手里拿着的是柄生锈的破剑，结局都要更迭。”

“这柄承翰断了刃，便是废剑。你挂在身上是在缅怀什么？”

“方岚你在为谁活着？”

“为方睿？”

“为两界山的亡魂？”

“可你为何偏要为了他们活？”

“你为何迟迟不为自己活一次？”

他叹道，“师兄告诉过你很多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要为自己活，可你从来不听。”

崔十二与方岚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觉得师妹这些年默不作声窝在山头上半死不活的样子着实碍眼。

方岚左手死死按住右手手腕，血从指缝间涌出。身上开始发凉，视线也变模糊。

崔十二说的话每次都很有道理，他也的确为自己活着，活的在她看来有些阴险，但的确活的风生水起。

而自己，方岚心想，“自己这些年看似独守着这座山门，但其实什么都没做。两界山日渐荒芜，不因岁月无情，是我放任它荒芜。”

她回忆着山门昔日的温温暖意，却怠于经营不知重整山门。

可惜今日命止于此。她合上眼睛，仿佛见到方睿在树下伸出手唤她下来。

众师兄林立在师姐身后，向她看来的目光幽幽。

方睿的目光也是幽幽暗暗，似乎有些悲伤。

她如一片枯叶，摇坠着扑到方睿怀里。

方岚心想，自己果然没用，又惹师姐伤心了。

但师姐的怀抱真暖啊，味道是久违到陌生的熟悉。她紧紧抱住这滩幻影，似怕时光再将这人偷走。

黑暗中的黑暗，寂静里的寂静。

方岚体内那发丝粗细的一线“神机”微微一抖，体内忽的窜入另外一道神机。它如丝缎粗细，游走诸身百骸，最终陷入沉寂。

方岚再睁开眼时，先看见的是躺在自己边上的洛大小姐。

这女人看模样是真的惨，胸口处的剑伤被包扎了，手臂上的剑伤已生了疤痕，手上折了两根手指，此刻被竹板夹着搁在自己枕边。脸色煞白，昏迷不醒。

方岚脑袋向后挪动，将两根快戳到自己眼珠子里的手指轻轻放到它主人被子里。

心觉洛青鸾这睡姿实在不够雅观。

“这是活了？”

方岚看了看自己，胳膊还是胳膊，腿还是腿。这么完整应不是落在崔十二手上。

她推开床边的窗户向外一瞧，这山，这水，这熟悉的百草衔环.....方岚做贼似的将窗户合上，又低头审视一遍自己的胳膊腿儿。

没有镣铐、辣椒水、小皮鞭，只有棉布、清水和一股子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