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沈依依听见动静,转身便看见了呆若木鸡的寻梅,心里暗自得瑟了一下,“本姑娘画的这个图纸是不是很精细?有了这个,以后喝水就不用去井里打水了。”
寻梅盯着她那挥舞着的手,面色略显苍白:“姑娘手里的可是金螺黛?”
“什么?”沈依依终于发现自己手中还握着用完了的眉笔壳。寻梅不说之前不觉得,她这么一说,这个淡金色旋转螺纹的壳子倒真是有几分像田螺,就是瘦长了一些。
“这个吗?”沈依依扬了扬手,“我用不惯毛笔,这屋里也没个别的好用,也就这眉笔画起来还满流畅。”沈依依看了看手里的壳子,对准了桌边的废纸篓,三分投篮,中了。
“就是太短了些,五支眉笔刚好够我画完这幅图纸。”
“五支?”寻梅身子似乎晃了一下,旋即搁下参茶,跑到废纸篓边,果真看见五个浅金螺旋状的壳子躺在其间。
“沈小姐。”寻梅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来,勉励压制着起伏的胸膛,“你可知这一支金螺黛在江安黑市上卖到了多少金子么?”五支金螺黛,莫说一个水仙阁,就是买下三个水仙阁也是绰绰有余的呀。
沈依依默默地抠了抠手指甲,把里头残留的一点黑色抠出来:“你说这个眉笔很贵?”原来古时候就有奢侈品这么一说了么?
寻梅抠住桌子,压制这冲过去打一顿沈依依的冲动:“自然,这金螺黛是主子给沈姑娘准备的,不管如何用,总归是沈姑娘用了,也不算辜负了主子的一片心意。”
寻梅未福了福身,不容沈依依做个解释,扭头就出了门去。
沈依依默默收回抬起来的手,看着指间那些个黑乎乎的痕迹:“早知道你这么贵,我就是用手指头蘸墨汁画也不敢用你啊。”
奈何用已经用了,也不晓得能不能从沈天处借点钱来赔给云朗华。
或许可以问萧靖借点,毕竟当王爷的总比一个禁军统领要富有一点吧。
想到即将背负巨额债务,先前的成就感瞬间淡了许多,心思也就有些消沉了。参茶是个什么味道都不太喝得出来。
但是,耳朵还是灵敏的……
“就那老匹夫搞的那点花样,孤能看不透?”
那么嚣张的语气,那么狂妄的态度,除了萧章还能是谁?
身为皇子,大白天的逛青楼?这倒是一件值得一看一听的事情,往后也是一件值得八一八卦的事情。
沈依依瞬间将即将背负巨额债务一事搁下,竖起耳朵来聆听。
方才应该是在走廊之上,所以声音传得甚为清晰,此刻萧章应该是进了隔壁的屋子,说话的声音便沉闷不清起来。
沈依依扒拉了一本书,卷成喇叭状按在墙壁之上,将耳朵贴了上去。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说:“殿下所言甚是,不过……沈问……是勘鉴司,若是二殿下……必定得其助力……对殿下……不利。”
房子的隔音竟然还不错,沈依依屏住呼吸也就听了个断断续续。
萧章似乎吃着东西,有些含混道:“我这个二哥啊……宽仁之名。今日有意……沈家小……又不想明着……你晓得他都干了什么?”
似乎有内幕,沈依依顿时精神了。
那个苍老些的声音谦卑道:“……四殿……指教。”
“那沈……夜半……有数路人马……追其而去……宁安王府、沈府……云棠和苏翎这两傻……去,偏他四平八稳……实际上却……”
直觉告诉沈依依“实际上”的后面才是重头戏,奈怎么屏息凝神都听不清,只听得萧章说完之后哈哈好一顿笑,接着那个苍老些的声音又道:“二殿下……想演一出……戏码?”
沈依依忍不住拍了墙一巴掌,最关键的词又没听见。
“……可不是……”萧章言语颇为讥诮,“罢了……沈依依……勘鉴司助力,孤也不在乎。倒不如……让你带来……带了吗?”
沈依依除了抓到一个自己名字的敏感词,几乎漏掉了所有的关键词,要不是她明白一路到水仙阁都无人知晓,真要以为这萧章就是故意的。
那苍老声音道:“殿下吩咐的事情。小可岂敢不仔细?”
难得的一句听囫囵了,却没有重点。
一阵纸张翻动之声后。
萧章又道:“……回去吧……差人给你送去……之后你便离开閭都……别再回来了。”
那个声音道:“小可明白。”
之后便是开门关门之声。
沈依依急忙贴着门缝想瞧一瞧出来的是何许人,可惜角度不对,她也就看见了一片粗布衣角。
不多时,听着脚步声杂乱了一阵,隔壁便响起丝竹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