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的黄昏来得很快,还没等林间的水气蒸散,太阳便已落入西山,微凉的岚风驱赶着雾气涌入谷壑,高峰的阴影倒压在山道上,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高处的灌丛中匍匐着十多个夜行人,他们的眼神就像是等待猎物的郊狼,饥饿而又凶玻清风撩开一位姑子的面纱,斗笠之下,一张娇媚杏面映入眼帘,且见她肌肤胜雪,眸如流萤,顾盼之际流露出一股高华之气,男子见之,摄魂夺魄女子见之,自叹不如。
姑子谓摩珂道:“你确定将府的车队会经过海坨山?这里偏僻崎岖,阴冷多匪,莫是官家队伍,便是寻常百姓也不会夜晚踏足。”
摩珂笃定道:“姑子放心,从雕鄂镇去北平必须要翻越此山,因为附近没有官驿,将府的队伍只得连夜赶路,所以咱们绝不会无功而返。”
正着,前方亮起火把的明光,姑子定睛瞧去,森冷的笑道:“是双马舆和官灯,猎物终于上门了,众教徒听令,将府之人,格杀勿论!”
教徒如同鬼魅一般疾驰而下,把毫无戒备的官兵打的是措手不及,为首的家将紧紧的拉住马缰,急呼道:“有刺客!保护佳贵人!若是贵人又失,尔等枭首问罪!”
家将准备拔刀之时,一匕首竟瞬间刺至面门,他慌忙斜开脑袋躲避,岂知那摩珂身法矫健,弓起一脚便将他踢翻落马,缓过神来的家将刚欲爬起,锋刃却已插入心口。
摩珂啐了口道:“呸!理教要杀的人,岂是你等保得聊?”
双方正在厮杀之时,姑子直接提着匕首逼近车舆,厢帘被扯开的一刹那,凄厉的求救声此起彼伏,两个婢子同佳贵人蜷缩在一起,吓得是梨花带雨,哀嚎不止。
佳贵人壮了壮胆子泣道:“你们阻截车队意欲何为?吾乃皇上亲封的贵人,一等虎威公之女,你们若是伤我半根毫发,必遭诛家灭口之罚!”
姑子轻蔑的笑道:“哈哈哈哈,诛家灭口?告诉你,我早就丧父亡母,无依无靠了!本想日行一善,给你来个痛快,岂料你却提及那个狗皇帝,我要活剐了你!”
姑子的眼神狠辣非常,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怨气,佳贵缺即吓得唇齿哆嗦,冷汗淋漓,她的精神完全奔溃,丝毫不敢再行口舌之争。
一个瘦的婢子失去了理智,她一边念叨着“不想死”,一边像疯了似的逃出车舆,可是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姑子抹断了脖子。佳贵人见婢女被杀,吓得魂飞魄散,哀嚎之声贯彻云霄。
姑子的双眸隐隐的透出舐血的狼尖牙:“大清已死,理当兴弥勒下生,杀妖救世。萨尔图克宁,你为大义而亡,死后可以荣登极乐。”罢,便拎着鲜血淋漓的匕首钻进车舆……
伴随着愈来愈弱的哀求声,香色舆盖上添了许多殷红色的娇梅,这些花儿不停地晕染着,变幻出各式各样的形状,但是不论其姿态如何,全都散发着浓郁的腥香。
埋伏的信徒都是理教的绝顶高手,片刻功夫,便将官兵屠杀殆尽。
摩珂将所有人召齐后道:“姑子,下面该怎么做?”
姑子道:“还叫姑子,是不是该改口了?”
摩珂旋即应道:“哦,奴婢口误,请佳贵人恕罪。”
姑子肃声道:“众教徒听令,即刻起,我不再是京畿禅堂里的侍圣姑子,我乃萨尔图克宁,尔等若再叫错了称谓,便割舌剖腹,以敬地!速速换上车队服饰,将死尸处理干净,不许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教徒应答:“谨遵贵人旨意”
车队于中秋前夕抵达紫禁城,佳贵人一安顿完宫室,便带着摩珂匆匆赶往延禧宫。
来这姑子也是奇怪,前两日还是个暴厉恣睢的杀手,眼下竟成了知书达理的官媛,言谈举止,一颦一笑,都非常的端庄优雅,甚至连走路都迈的是邯郸婵步,压根看不出她曾经落草为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