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全厂只有周序和于曼娣清楚,那天的孟忱是什么状态,他不是大意,他是失了魂魄。
孟忱的忧郁寡言,令饶露心疼不已,她没有说孟忱半句重话,相反,她对孟忱更加温柔,更加体贴。
而饶露所做的这一切,只能增加孟忱的痛苦,自责和恐惧使孟忱脆弱到了极点,他的心此时就像是个鸡蛋,外界只要再轻轻一敲,就会破碎得一塌糊涂。
黄昏的江堤,斜阳西下,寒风呼号,野草枯黄而茂密,江上不时传来苍凉的汽笛声。
“孟忱,如果能嫁给你,这是我一生中最美妙的事了,如真能如此,我于曼娣死而无憾。”
“曼娣,我们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做了错误的事,我们不可以再错到底了,如果可以,我愿意以我十年的生命,换取六月的那个清晨没有遇见你。”
“如果是错误,那也是美丽的错误,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我不后悔,你要不要摸摸我的肚子,里面有你的骨肉,你的精血,你不能放弃我,更不能放弃他。”
“错误终归是错误,曼娣,我实话告诉你,饶露也怀了我的孩子,我能怎么办,我不是秦始皇,我也不是唐太宗,我娶不了那么多的媳妇。对不起,我没有管住我的下半身,那么,我愿意用我的下半生来赎罪。”
于曼娣蹲了下来,放声大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惊起了几只水鸟,扑愣愣的飞到空中,在草丛上空飞旋。
于曼娣再起身时,没有再哭,也没有说话,她慢慢的朝江堤下面走去。
孟忱拉了一把,没有拉住,他跟在于曼娣后面,道:“好吧,那就去吧,同去同去。”
于曼娣无比凄凉的问道:“孟忱,你宁愿死,也不愿娶我么。”
孟忱道:“如何不负饶露不负卿,只有一死。”
最后一线希望破灭了,于曼娣抓住了孟忱的手,看着即将沉下去的夕阳,道:“也好,我们一家三口到那边团聚吧。”
江水慢慢浸到俩人的脚踝,刺骨的寒冷从脚冲到了天灵盖,于曼娣打了个冷战,当死亡真的要来临,她突然又有了几分不舍,她回过头,想最后看一眼人间的烟火,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周序。
“二位,冬泳啊,也不用穿这么多吧。”周序上前紧紧抓住了孟忱,他相信,孟忱也不会松开于曼娣的。
周序拉着孟忱,孟忱拽着于曼娣,三人又回到了江堤上。
“我每天傍晚是要跑跑步的,恰好经过此处,觉得你们有些怪怪的,就过来看看,说吧,什么情况,要死要活的。”
其实,周序看见于曼娣红着眼睛出了单身宿舍时,就决定要跟过来了。
于曼娣和孟忱谁也不说话,只能靠浑身抖着寻一点温暖。
“很明显,三角恋吧,说,到什么程度了。”周序得装糊涂,装着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于曼娣是个女人,女人是需要倾诉的:“周序,既然你看见,这就不再是秘密了,简单讲,我怀了孟忱的孩子,他却不愿意娶我。”
孟忱忙道:“饶露,她也怀上了,你说我怎么办。”
周序恨不得给他两拳,想想又忍住了,他搓了搓手道:“那确实是很麻烦,不过,我听出来了,孟忱还是心属饶露的。于曼娣,强扭的瓜不甜,你给他条生路,也给自己一条生路吧。”
“好,我给他条生路,那我腹中的孩子怎么办。”
周序不敢直视于曼娣的眼睛,咽着口水,艰难的说了句:“孟忱不好说,我来说,那就只有打掉了,长痛不如短痛。”
于曼娣抿着嘴,摇摇头,道:“这是一条生命啊,两个月大的生命啊,你们这是要杀人。”
接着,于曼娣又歇斯底里的大叫了一声:“你们都是杀人犯。”
然后,她又朝江堤下跑去,幸亏周序反应快,扑了上去,把她压在草丛里。
“你死了,你哥呢,你妈呢,他们怎么办,他们怎么活,你没尽过一天的孝心,你自私,你可耻。”周序吼道。
“周序,你说的轻巧,你说打胎就打胎,我一个未婚姑娘,哪家正规医院会随随便便让你打胎,而且,坏事传千里,让外人知道了,我还有脸呆在三江么,我妈一样得活活气死。”
“我有办法。”周序缓缓松开了于曼娣。
“什么办法。”
“大不了,我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