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的千户灯影落去水中,繁华是捉不到的,瑟瑟的丝竹弦乐在湖面上晃悠,舫上还是热闹,止不住的欢愉。
授九出来时见重彧双手支着船舷趴在那里盯着湖水看。
“重彧?”
“啊?”重彧迷迷糊糊地回应,他晃了晃头直起身,背靠在船舷上,“这酒后劲还真……有点大……”
授九见他脚步有些虚浮,已有醉倒的前兆了,道:“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先进去吧。”
重彧颔首,他似乎又听见了里面年钰吵吵嚷嚷,瞿汤骂骂咧咧的争执声,心道这几个鳖孙,真能闹,心绪一飘,脚下就随之不稳,自己绊了自己一脚,直接朝前栽去,重彧内心翻腾:脸着地啊脸着地,本相的脸,以后怎么混。
他也就这么烂泥的认命了,不做任何反抗,打算直挺挺地躺下去,大不了只是有点丢人,再爬起来不就行。
一双手却接住了浑身乏力的他。
待他反应过来,已被授九掐着手腕,接了个满怀,他一个激灵,神智也醒了三分,忙退开两步。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反抗一下呢!
重彧心下嗤笑自己连路都不会走了,他尴尬地蹭了蹭鼻头,道:“呃……绊……绊了一下……”
不用看他也知道,授九此时的面色一定不太好看,他素来不是爱靠近别人的人,虽说现在算得上对他的一切态度都好了些了,但也不是他能揣度的。
喝得多了,想的也多,思及此,重彧抬手扶额,重重地叹了口气。
又把授九得罪了,感觉人生衰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
莫名身子一轻,竟是授九弯腰将他整个打横抱起。
重彧三魂吓走了六魄,惊呼一声:“授九?!”手毫无防备的攀上他如削的肩头。
“越过越回去了,连路都不会走了?”授九抱着他四平八稳地抬步。
重彧一巴掌糊在脑门上,恨不能糊晕自己。
完了,完了完了,这是被气坏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借着酒劲,一阵阵灼热袭来,凉风非但没把重彧吹醒,却被鼻头萦绕的药草味与片刻的温存压了下去,更让他心猿意马了。
“只是绊了一下……一下而已……没站稳嘛……”他一个头两个大,重得很,不知不觉就靠在了授九胸前,已是半阖了眼。
抱就抱吧,反正又不是没抱过……
只是没这样抱过……
“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时辰到了再叫我。”
他真得该睡了,最好别醒了,好在周围没有闲杂人等,不然这成个什么样子。
授九忍住没喷他,竟是又紧了紧抱着他的手。
授九拉开梨木门,霓长笙站在廊上。
“霓郡主。”
“九钦天。”
她往里方看了看,问:“我不放心,来看看,重相睡下了?”
授九不置可否,“现下看过了,郡主也该放心了。”
霓长笙笑笑,“叨扰了。”授九颔首便要回身合门,却又听她道:“九钦天与重相是自小认识的吗?”
授九微微皱眉,直接问:“郡主有话便直说。”
霓长笙也没想到他就这么直接地挑明了,自己再绕弯子也没什么意思,“九钦天与重相这样整日形影不离合适吗?”
“莫不是郡主这样整日痴缠合适?”授九是被气笑了,一点面子不留,也不知道是否顾及了对方是个女孩家,温温和和地带刀怼了回去,“合适与不合适,传出去好听不好听那是我的事,郡主莫要摆错了位置。”
授九觉得自己八成也有病,竟然跟一个才见过几面的女儿家耍嘴皮子功夫,就为了那么点儿事,搞得自己欺负人似的。
授九嘴上那么说,心里却还是有点过意不去,道:“失礼了。”
霓长笙这才回过神来,自嘲地笑笑,“是长笙失礼了。”
授九便默不作声地合起门,背靠在门上,喃喃道:“……我有病吧……”
“哈?”床上躺尸的重彧忽然出声,“你说谁有病?”
授九:“……”你不是睡了吗?!
他躺得迷迷糊糊间听见外头来了人,和授九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听见授九在自言自语。
“谁有病?”他捂着被子探出个头来,授九手起手落又将他摁了进去,“睡你的,别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