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钦天。”为首的那人作了一揖,授九声音有些暗哑,俨然一副被打搅醒的样子,“原来是叶大人,不知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巡逻时发现一可疑人物,在下才领人前来搜查,打搅了。”
“无妨,左右我才刚歇下,大人请便。”说着,他侧开身子。
见他如此配合,叶初也乐意,也只带了几个人进去搜查,又嘱咐他们动作轻些。
他盯着青花瓷的鱼缸看了一会儿,问:“不知是否方便移步楼上?”授九一顿,“这……大人……”
“怎么?是有……”
授九随即道:“大人请便。”
“职责所在,望大人见谅,冒犯了。”
授九也没说什么,跟在他身后上了木梯。
入眼便是整齐的书案与摆放有度的发冠,虽未点烛火,但借着天窗洒落进来的微光,仍可看清,尽头的矮榻上躺了个人,墨发披散,身上盖了件茶白的外袍。
“这位…是?”叶初的声音在深夜已然算大了,可躺着那人仍无甚反应,授九抿了抿唇,不作声。
他便一手按在剑柄上,缓缓抬步上前,一手伸出向外袍探去。
待那外袍将要被揭开之时,那人哼唧两声,翻身过来,“阿九……”
叶初也是一惊,连连后退两步,当啷给跪下了,诚惶诚恐道:“属下见过重相,不知是重相在此,冒犯了。”
重彧揉了揉惺忪的眼眸,闷声道:“原来是你呀…我说怎么突然这么吵……”他披着白衣起身,墨发散落至腰间。
“呀!我的衣服!”重彧拿起但在护栏上的鸦黑色外袍,不满道:“全湿了……”原来是天窗上进来的雨滴被风一带,全落在了重彧的衣上。
“这天窗……”叶初迟疑地问。
“我生性惧热,”重彧往授九身旁一站,话语间满是得意地道:“九钦天贴心开的。”
叶初听白术提过,九钦天与重相自□□好,重相这人对于礼法向来是目视一空,不甚看重,深更半夜与其他男子共处一室,也不是做不出,何况二人如此熟络,退一万步,纵使重相真是檐上之人,如今看二人这番,捅破怕也没什么好下场,毕竟宫中目前也没什么损失,这二位还是别招惹得好。
几番思索,叶初只能望这那被用来接雨水的青花瓷鱼缸,带着人离去。
重彧靠在护栏上,望着那缓缓拉合的门,叹了口气,揶揄道:“九……钦天,你说我们两多久会被传得满城皆知?”
“……”
见他不说话,重彧又道:“哎——九钦天,你的名声算是被毁得差不多了。”
“认识你那天起,我的名声就没好过。”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
授九见他拿着自己的衣服哼哼两声,折回案边坐下,问:“这深更半夜的,你作什么妖?”
重彧闻声,将衣服随手一放,在他对面坐下,支着下巴看着他道:“想你了,就冒死进来看看。”话落,他又一脸懊恼,焉焉的往桌上一趴,“可我出门没看黄历,忘了今晚白术不当差,这下好了,只怕要在九钦天你这儿借住一宿了,虽说只有一张榻,但我不介意与你……” 同床共枕。
授九不冷不热的扫过他一眼,“说人话。”
“……”重彧撇撇嘴,“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授九也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书卷正视他,温声道:“哦?重重你是有多想呢,一上来就扒我衣……”
“咳咳……咳……可以了,很到位。”重彧扬声咳了咳,截住了他的话,尴尬之中又瞥见他一边眉梢上挑,一副“配合”的样子,“我们还是跳过这个吧……刚才那人是……太子?”
授九颔首,似是知道他要问什么,又答:“四皇子还未来过。”
听闻这一句,重彧心是半悬半落,一边庆幸他至今还没来见过授九,一边又摸不清他安得什么心。
重彧沉吟:“你应是知的,皇帝这一步走的是何目的。”授九掀了眼皮,也不出声,他便继续道:“他虽收了你为钦天,但倘若你开卦不准,他就借着安南王等人的刀,顺水推舟将你一罚或者怎样,下得就是九方阁的面子,以示皇威。”
“若你开得准,他就赏,相安无事地拉拢你和九方阁,这打的又是武将的脸,帮你拉了一把仇恨,借你的本事制衡武将。”
话到此一顿,重彧定定地望着他边翻了一页书,边说:“你觉得我的卦不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