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汤潮对儿子也比较有耐心的,喜欢陪儿子学习,带儿子去玩、去买玩具、做游戏,可那是因为儿子在汤潮面前大部分时间表现得还都算比较乖、比较听话。每次汤潮因为汤程鹏淘气被叫去学校回来,儿子都是被一顿胖揍。喜欢安静的汤潮,对异常调皮的儿子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一向聪明的他总也弄不清儿子在学校淘气的原因,逻辑上捋不清楚,也就没办法讲道理。问也问不出个子午卯酉来,一向头脑清楚的他,往往会在儿子面前气急败坏,最终导致诉诸武力,儿子也好像也只对父亲的武力有所顾忌。问题是这么小的孩子哪禁得住气头上的汤潮的打呀,有一次儿子挨完揍,屁股差点开花,第二天去学校上课不敢坐下。结果学校老师又打电话给程琪,说你们家长不能这样教育小孩子,不能过度体罚。弄得程琪哭的心都有。
即使不是因为儿子淘气犯错,程琪也不大敢让汤潮去学校见老师。别看汤潮没法和淘气时的儿子讲道理,和老师讲道理还是很有能力的。从不愿和人争论的汤潮却会和老师因为儿子在一些问题发生争执,而且老师一般是争论不过汤潮的。比如说汤程鹏有时做题的方法与老师讲的不一致,老师要求鹏程按常规方法去做,如果是程琪一般就会让儿子听老师的话,但换作汤潮则不然。别看汤潮对淘气的儿子可以动手管教,但认为儿子没有错时是不会违心委屈儿子来迎合老师的。即使认为有需要管教儿子的地方,也不会当着老师的面。汤潮会讲出很多例子来支持孩子用不同方法解题的好处,包括一些历史名人的故事,甚至会指出程鹏使用的方法相比之下的优点。汤潮读书很杂,老师在他慢条斯理、旁征博引下往往气得干瞪眼,又无可奈何。有好多人和事老师都没听说过,只能甘拜下风。对汤潮没辙,程琪担心老师过后会加倍找程鹏的不是,因为开家长会老师有时会点名让程琪去。儿子虽然因为调皮没少挨过爸爸的揍,但对爸爸还是特别崇拜。别的孩子的家长在老师面前都服服帖帖的,只有爸爸能把老师说服驳倒,只要不是因为淘气而找家长,一般的家长会汤程鹏倒是很希望爸爸能去参加。而且爸爸无所不知,自己提的问题可以问得老师发火,问倒妈妈,从来问不倒爸爸。
而在这同时,社会上几年来持续的出国热也开始让程琪动了心,尤其是传说中的国外先进的教育体系,尊重孩子们的天性,注重孩子的个性化发展,是非常吸引程琪的。程琪认为儿子很聪明,学习上没有问题,表现不好只是因为不适应国内没有个性的教育体系。大学的同学早就有不少人通过各种渠道,得以在国外的知名大学继续深造并留在国外工作,也有学成回国的。这让在工作和学习上事事不甘落后、事业心很强的程琪很是羡慕和不服气,跃跃欲试。于是拉着汤潮去偷偷听一些机构对移民出国的介绍。当时香港有很多办理加拿大的移民机构、咨询公司和律师事务所,可以帮助办理知识技术移民加拿大,服务上有很好的优势。程琪在香港回归后,利用去香港旅游的机会,带着移民所需的材料,拉着汤潮,带着儿子在香港办了移民申请。拿到体检表后,之后再次去香港,经过面试,付了相关费用。以程琪和汤潮的优秀条件,不久就拿到了移民签证。
程琪异常兴奋,一回到上海就兴奋地催促汤潮抓紧办理辞职手续,“汤潮,明天就抓紧去单位把辞职信交了吧,走之前家里还有好多事要办。还要抽时间回东北一趟去看看父母,这一走还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回来。”“十年一觉扬州梦!不知不觉间来到上海已经十三年了!基本上一事无成,薄幸名也未留下,如今又要开始漂洋过海。”汤潮突然感慨中带着淡淡的伤感地冒了一句,似乎没在听程琪说什么。
杜牧的“十年一觉扬州梦”,是在表达十分落魄时的一句诗。正兴奋的程琪听了像是被泼了一瓢冷水,突然打了个寒颤,头脑从欣喜的沉醉中清醒了许多。回想在这办理移民的大半年中,汤潮始终都是在被动地跟着走,似乎并不情愿,甚至不是很高兴。虽然程琪比汤潮大不了几天,从小在家中是上有哥哥的小妹妹。自从和汤潮恋爱起,有时也有小女人的一面,在汤潮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情感,也会撒娇。但真正做起事来,还是像个姐姐一样疼爱着汤潮。家里家外虽然都是程琪在主事,但凡事在说服汤潮之前从不勉强,事事迁让着汤潮,生怕什么事伤了汤潮自尊心而惹汤潮不高兴。结婚前是这样,结婚后很长时间也是这样。程琪也从心里喜欢这种角色,喜欢为爱人付出。可现在回想起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注意汤潮的情绪了。汤潮是个比较内向的人,高兴的时候愿意和你分享,不高兴时却喜欢闷在心里。这次移民,都是自己在亢奋中努力推进,竟没和汤潮认真地谈过一次,理所当然地认为汤潮一定是愿意。冷静下来的程琪内心开始为自己对这种变化麻木而自责,第一次为自己的婚姻担心起来,心里突然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程琪转身上前一把抱住汤潮,好像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了。她抬着头,如同几年前那样再次深情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回想从前,每当有烦心的事,只要望着那张帅气的脸庞,用手亲昵地揪揪那好看的脸颊,就能把所有的烦恼都丢到脑后。而现在,自己好像已经好久没使用这种功能、没注视这曾经百看不厌的脸庞,更没深究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流露出的喜怒哀乐了。